山腰小路上,陈牧单手撑车抽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如同山林隐士般的水库办公楼,心中暗叹:终于到了,这一路可真是热!多亏左手臂只是稍稍划伤,不然这骑一路骑自行车都成问题。推着自行车顺着碎石铺成的羊肠小道,他缓缓停下。
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一路上陈牧在思考怎么才能说服水库领导相信自己的话,毕竟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准高中生,盲目的说出去,别人只会认为是他是疯言疯语、信口开河。
看着横亘在两山之间的数百米大坝,水流倾泻般从中留到下游河流,水流声哗哗,不绝于耳。站在水库前的陈烨感觉到一路上的闷热,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个好地方,谁能想到再过几天它就会变成吞噬数十条生命的恶魔呢。
陈牧明白需要证据来证明他的预警,决定放好车辆后,先到水库下面找找看,毕竟他清晰的记得当时水库决堤的时候,新闻里明确报道是西南侧的坝堤下出现多个地下漏洞引起的。
放好自行车,他顺着大坝坝堤下寻找了起来,正是中午时分,工作人员都休息的休息,吃饭的吃饭,大坝两侧没有人员走动,这样避免了他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说实话,即使是经过了上午一段时间的恶补知识,陈牧明白自己现在也是瞎猫一个,找到证据的几率小的可怜。死马当作活马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地下突出冒水的地方,一旦在坝堤下发现了此类洞口,那就说明近期确实形成了地下漏洞。
山路崎岖,黄明山又很陡峭,水库下游的河床在多日的干旱和水库未放水的情况下,已经露了出来,陈牧重点就在河床边和松林旁寻找。既然没有被水库巡查人员找到,就说明这种泉眼很小,这样工作量就大了起来。
单凭人眼,想要寻找各种类似小泉眼的水流困难重重,经过近三个小时仔细摸排后,就在陈牧快要失望而归的时候,突然间他在距离河岸十几米的松林间流出一股河流般的水流,陈牧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轻呸了一口。
“就是它们了,可算是找到你们了。”看着脚下一片突突上冒的水流,陈牧神色一振。
在茂密的松林中间,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突起水流,这些水流距离水坝坝底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向下留的过程中逐渐汇总成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最终汇入水坝的巨流之中。
不过陈牧微微疑惑:距离坝底如此之近,大坝的安全管理人员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就是这些地下漏洞是最近才形成的,加之泉眼小又隐藏在松林间,所以没被发现。
既然已经找到原因,陈牧没有耽搁,快步向半山腰走去……
“咚咚”
王建明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办事员模样的年轻人领着陈牧走了进来,办事员往门内一站,试探似的开口道:“局长,这个少年说是您儿子的同学,有事过来找您。”
“你是佳成的同学?怎么会来这里?做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牧看着那位办事员松了口气的走开,心底默默一笑,没办法,想要直接见到水库管理局的局长,他只有开了个善意的玩笑说自己是局长儿子的同学,有事过来找他。
大门口的门卫看他带着眼睛,一副学生模样,没有怀疑其他便让他找办事员,没想到这位徐家堡水库的局长真的有一个同龄的儿子,真是无巧不成书,也省了一番麻烦。
“局长您好,我是县实验中学的学生,说实话,我不是您儿子的同学,这次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陈牧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知识分子相的局长,实话实说道。
“奥?你不是佳成的同学?而是有事情要向我汇报?”本来就奇怪儿子同学怎么会来这里找他的王建明奇怪的看着一脸稚嫩、但异于常人淡定的陈牧,还汇报!这少年不是看电视剧看傻了吧。
“您也知道,一个陌生少年想直接见到局长您是比较困难的,为了能尽快见到您,我对他们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真是抱歉。”陈牧看到这位局长没有生气,解释了一句。
“你还挺滑头,别站着说话了,做吧,有什么事就说。”王建明来了兴致,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淡定的说自己对门卫撒谎就是为了见自己,这个桥段如果发生在纪委或者其他部门还有可能,来自己这穷乡僻壤的水库管理局那还真是头一回。
陈牧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眼睛直视王建明,开口道:“局长,是这样的,我平时对水利比较关注,昨天碰巧在网上看到黎县近期有持续暴雨,今天便来水库学习一下应对措施,谁知道在走到水坝坝底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明显的地下冒水区域,粗略判断,这片区域很有可能连通着大坝的另一面,如果大坝连逢暴雨很有可能会形成两边地漏加大贯通,从而导致其他更严重后果。所以就匆忙过来告诉您。”
陈牧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忐忑,毕竟他是半吊子水利,只突击在网上看了一会的水利知识。
“你说什么?坝底有地漏冒水?你从哪里发现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本来一副看笑话心理的王建明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狐疑又凌厉的盯着陈牧,经过大半年对水库的了解,他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危害性。
“就在坝底不远的地方,我也是刚刚发现,要不我带您去实地情况看看?”陈牧也是站了起来,神色不变的开口道。
“那好,咱们快去。”看着陈牧清澈的眼睛,王建明心想先看了实地再说,率先开门走了出去,本来上午就对暴雨心怀疑虑的他立刻紧张了起来,要是真的有严重地漏,那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这徐家堡水库的局长这么雷厉风行,陈牧无奈的迈着今天不堪重负的双腿快步跟上。
二十分钟后,水坝底,河岸边,身穿短袖的王建明神色凝重的俯身用手指查看着一处处冒水区域,对着陈牧到:“没想到啊,这种情况水库工作人员没发现,倒是被你一个高中生发现了,不过这片区域范围很小,即使是专业人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评估出对整个水库大坝的影响。”
从王建明相对专业的角度来说,这片地下冒水区域可以有很多解释,而要查明白原因那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可是暴雨就快来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进行查验,这让他又面临了上午所遇到的问题,报还是不报?报了的话就能抽调大量人员紧急加固大坝,至少隐患能够减少很多,暴雨过后再进行一次详细检查。
跑了一天正毫无形象瘫坐在地上的陈牧一听这话傻眼了,这片区域竟然不足以采取措施吗?可是周边其他地方他都找过了,再也没有类似地方。
“王叔,这可不行,就是再小那也是地下漏洞,如果现在不及时采取措施,等到暴雨来临的时候那真是什么都晚了。”陈牧焦急的站了起来,在路上交谈中,王建明让他叫自己王叔就行。
“不是不采取措施,管理局只能马上进行查验问题,但是这两天多的时间是得不出来结论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向县里汇报问题!”王建明也很无奈,就局里那群半吊子技术人员想要得出可靠的结论更是遥不可期。
“据实上报,我就不信这事关下游的数万村民生命财产安全,怎么能够因为得不到结论就瞒而不报,不仅要上报,我觉得还要直接建议大规模疏散下游的村民,不能有一点闪失。”陈牧一阵怒气上涌,瞬间将王建明划入了那类胆小怕事的人。
“什么!你还想直接大规模疏散下游村民!”王建明眼皮一跳,讶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