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日,决战前夕。
吴洵再一次徘徊在至尊城堡空旷的大厅里,而吴洵心里也很清楚,这基本上也是最后一次了。
至尊城堡作为血族万年基业的根本所在,大大小小的房间,曲曲折折的走廊不计其数,前世路西法年幼时,在城堡中奔跑嬉戏往往会迷失方向。但现在,吴洵早已对城堡的上上下下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能轻松走到任何想到的地方去,更不用说有着超感的辅助了。
吴洵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傍晚是血族在一天中最喜欢的时间,不少年幼的血族在城堡里追跑打闹着,轻巧的从吴洵身边掠过,他们的嬉笑声为原本庄严肃穆的城堡内部增添了几分活泼。
而他们的父母多半则靠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中一般是欣喜一般则是自责:诚然,自己无力改变孩子未享受完童年便要面临毁灭的结局,作为父母,除了自责,还能有什么呢。当他们看到吴洵从面前经过时,纷纷略微弯腰鞠躬致敬。吴洵则更感到了一份份沉甸甸的希望与请求,但自己又真的能达成么?吴洵无论如何也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吴洵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当月亮高悬于苍穹之上时,吴洵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这还是自己前世刚出生时便分到的房间,虽算不上豪华,但也称得上舒适。现在艾一霖正在卧室里休息,吴洵便轻轻躺在了书房中的卧榻上,直勾勾的打量着书架上的浩繁卷帙。
几乎所有的书的书脊都被吴洵用手指轻轻扫过,也几乎所有书的每一页书页都被吴洵仔细阅读过。吴洵喜欢读书,也喜欢书本将书架填充的满满当当的充实感,更喜欢书本自身。每一次吴洵从书架中抽取自己将要阅读的书时,从不将书当做一个物件,而是凭着一颗敬畏之心,恭敬地把书当做一位博学的朋友。但现在,是时候向他们告别了。
不经意间,卧室的门轻轻地被打开了。艾一霖身着睡衣,轻轻地走到了吴洵身边,慢慢的躺下,依偎在吴洵的怀里。吴洵自然而然的伸手搂住了艾一霖,轻轻地摆弄着她的头发。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躺着,过了许久,艾一霖突然问道:“亲爱的,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吧。”吴洵随口回答道。
“如果我们能迈过这个坎,你会娶我的对么?”艾一霖轻声却非常认真的问道。
吴洵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句话是从一个经过世事磨炼,年近三十的女士口中说出,吴洵或许就不会如此吃惊。但艾一霖,是一个还未满十九岁的女孩,是的,仅仅是一个女孩,就说出了这样托付终生的话,无论她的态度多么认真,听起来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童言无忌的味道,就好像吴洵自己诱骗了她一样。
吴洵自己也非常看重这段感情,也暗自觉得如果能和艾一霖步入婚姻的殿堂白头偕老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但是一个永远的承诺的做出,对于吴洵这种言出必行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尽管如此,吴洵仍觉得艾一霖可能没有自己这般珍视对方,但这一切显然都与事实不符。
“你会娶我的,对么?”艾一霖的问题又将吴洵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吴洵曾就这个问题和姐姐希拉讨论过,希拉出人意料的非常赞同自己和艾一霖的关系。无论是性格、处事态度,还是对待感情的重视,两个人都完美的互补而相辅相成,就如同天造地设的一般。再加上,吴洵真正的开始爱着艾一霖——吴洵终于开始承认自己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了。
吴洵轻轻推开艾一霖揽着自己的胳膊,从卧榻上起身,缓缓地踱向门边,右手轻轻地打开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不,不会。”
“为什么?”艾一霖诧异的质问声从吴洵背后响起。
“我是血族族长,你只是个平凡的人类,我们怎么可能结婚呢?”说罢吴洵推门而去,留下艾一霖一人在房间内哭泣。而艾一霖不知道的是,在房门外,也有一个人在因心碎而泪流满面。
八月八日清早,吴洵缓步来到城堡的观望台上,在血族至尊城堡之前,整齐的站着二百位血族的战士——这是除皇族外,血族剩下的全部精锐力量了。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观望台上那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等待着他颁布命令。几位血族成员站在队列之前,身上的肃杀之气谁都可以感受得到。
吴洵站在台上,有些心中难免有些澎拜的情感。许多战士佩戴着家人所给予的花朵或是绳结,背负着平安归来的夙愿。但自己却不知道最后能带回来多少人,甚至连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也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吴洵也不禁有了几分愧疚。
“族长,请下令!”城堡下佩松清冷而平静的声音传来。
“好。”吴洵压抑住心中的伤感,鼓起所有的激情喝道:“血族的所有战士们,魔族侵占我们的家园,杀死我们的家人,打破了我们应有的平静生活,他们,就是一群强盗。现在,让我们一起把他们赶走!”说罢,吴洵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一道道身影也从城堡之前飞起,跟随着吴洵向着决战之地飞去。
吴洵回头看了看那座即将消失在地平线后的城堡,在心里和所有的战士们一样,开始向他道别:别了,至尊城堡,别了,血族。
猛地,吴洵仿佛是挨了一闷棍似的停下了身形,静止在了空中。希拉紧随其后也停了下来:“怎么了,吴洵?”
吴洵喃喃自语道:“她没有来。”
希拉笑着拍了拍吴洵的后背说道:“等你胜利归来之后,她会来的。你做的其实也不错。”
吴洵惊讶的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姐姐:“你全都知道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都要等你活着回来之后再一一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