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个月,司路每日除了晨跑和休息,其余的时间都在打坐。她慢慢地从开始的位置挪到瀑布边缘,现在是瀑布一半打在她膝盖上。汹涌的水流导致每次司路从瀑布上下来时,双腿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动弹,但奇怪的是这却令她更加冷静了下来。在瀑布水流固定的打向下,她似乎被有意识的带进了一个空间领域,她开始慢慢地,能够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渐渐的开始没有东西能打乱她的思绪。司路想,倘若在二十一世纪时能有这种状态,她也许就不会死。
距离她完成轻功的第一阶段,似乎不远了。
……
萧梓回来汇报了昨夜的情况后,拓尔诺整宿未睡。自从知道宿印怀在洛薛后他就一直感到愤懑且坐立不安。六年前他父亲攻不下洛薛是因为大义将军,今日他攻不下洛薛是因为以前的大义将军。六年前他父亲败在宿印怀手里,难道六年后的今天他也要败在同一个人手里?拓尔诺抬拳狠狠砸向桌面:他不甘心。可他无计可施。
骆荼从营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宿印怀的能耐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是派个人去查探军情,结果却全军覆没。但她从来都不是容易认输的人,宿印怀的挑衅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好胜心。
她决定从诺北山调来一万七千精兵与拓尔诺的兵马合计三万人一起突袭洛薛,无论洛薛援军是否抵达,三万抵三万也都除了顾忌。仗着此前战兴北前来叫嚣三万兵马踏平北荒未必是真也未必是假的消息。骆荼决定赌一把。
但就在此时,事情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
宿印怀站在前线已经观察了天将近半个时辰,姚甫灵一向是相信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但看渐渐的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全部撤退,封锁前线!”话音一落,所有人皆惊。战兴北后继宿印怀也不停张望着北荒的方向,沈汉凑在他身后:“国师刚刚在看,现在你也在看,你们究竟都在看什么?”
战兴北望着北风吹动的趋势,神情愈发肃穆:“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沈汉不解,战兴北却已经冲进了军营。他也凝向北荒的方向,那团在北荒后方不远处渐渐聚焦的巨大沙团震惊了沈汉。
“全部撤退,迅速封锁前线!”沈汉喊完同士兵们一起封锁城池,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骂了声笨蛋,怎么就给忘了。虽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无知。近几年雨黄沙的来势并不是很凶猛,不仅没有涉及到洛薛来,还只波及了北荒一小块领地。也正因此,拓尔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几年养兵蓄锐才有了攻占洛薛的资本。
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讲,沈汉等不曾在洛薛待上个五六年的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识过雨黄沙。
但这一回,似乎平息了六年的老天爷开始露出它的不满,向北荒四周伸出了狰狞的爪牙。
最先遭到袭击的是最靠近沙漠的北荒百姓。飓风卷起数以万计的沙粒形成的雨黄沙来势汹汹地席卷向北荒,北荒稀疏散落的房屋逐渐淹没在漫天的黄沙里。拓尔诺彻底与北荒的哨兵岗失去联系。
拓尔诺的军营就在北荒不远处,从军营往后看,整个天空几乎被黄色的砂石所占满,飞沙走砾,昏尘蔽天。气势的可怖和汹涌是拓尔诺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无数场沙尘暴中之最。他几乎要折服在老天爷这样的淫威之下。他无力地撑着军营的营帐,倘若雨黄沙往这个方向席卷过来,他的军营包括军营里的每一个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而北荒又被雨黄沙淹没,他几乎失却了退路。
“大王,雨黄沙在即,北荒领土覆灭,臣建议躲进山里,请大王下达指令。”萧梓在拓尔诺身前跪下,实在无计可施他才会提这个建议。因为军营旁边那座说是山其实又不尽然,一眼望去,仍是光秃秃的。可此刻的他除了进山别无选择。
“立即起兵,进山!”
不多时,拓尔诺一万三千的兵马全部躲进了矮山里头,骆荼随拓尔诺进了山,出乎后者意料,怀中的女子未叫一分苦累,这让拓尔诺讶异也疼惜。他抱着她,此刻,一直在说保护的那一方把需要他保护的人当成了寄托。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手啊!
雨黄沙刮过北荒两炷香的时间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停了下来。拓尔诺以为它会沿着风向吹到军营来,没有想到它最后平息了。
北荒虽说没有城池守护,但因为每一座房屋皆用石砌成,相比埋在地里巩固的营帐实要安全许多,至少这场风波过去时,所有及时进了屋的人全都幸免于难。担心雨黄沙只是暂时平息的拓尔诺立即领兵回了北荒。北荒人虽少,房屋稀疏的坐落着,但因为地宽裕,细数起来,却是有许多空房子。拓尔诺未招兵前每一座屋子都住满了人,拓尔诺招兵征战后北荒的百姓才急剧减少。
果然,在拓尔诺回到北荒刚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北荒又刮起了雨黄沙。这一次起势并不凶猛、缓缓的,但慢慢的拓尔诺发现,它愈演愈烈,起势虽慢,却分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所有人像闭关锁国似的都躲进了屋里。门窗皆关得死死的,屋子里点着火烛。骆荼躺在拓尔诺怀里,看着他沉思的脸没有惊扰他。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黄沙,对于北荒,最是不利。她的计划不得不被打乱,想要靠北荒打击洛薛使她骆族渔翁得利夺下天景国北部最重要的边塞,似乎变得不那么现实了起来。但她却比谁都清楚,她不会撒手,同样的,她比谁都有耐心。不然,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冒着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危险跟随拓尔诺来到北荒。
而此刻的她,唯有等。
等这场雨黄沙过去,等拓尔诺重振兵马,等一个能彻底击溃宿印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