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路将皓儿全身的衣服都脱掉,那些密密麻麻的口子足有数百条,深深浅浅,在成年人身上尚如生不如死般,何况一个十岁的小孩,司路忍着怒意,她一定会替他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用冷水将其身上的伤全部擦拭一遍,雷扬正好从后城门回来,一个小小的箱子中放着各种各样的医用道具和疗药,他放下医药箱就退了出去。
司路将金疮药捏在手中,眯了下眼,于心不忍却不得不将这药洒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皓儿疼得大叫,泪如雨下,这番疼痛也唤回了他的一些意识。可是他却拽着司路的手说:“姐姐,皓儿能求你救救这座城吗?”
“我们先把伤治好,一切以后再说。”
他咬着牙,艰难摇头:“不,不能以后,姐姐,你救救这座城中…受困的百姓吧!”
他的意志这般坚定,如若她不答应,他断然是不会撒手的。
“好,姐姐答应你。”
司路将金疮药涂满他全身时,他整个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不断重复刺疼再到麻木的过程,最后失去知觉。司路心疼得眉拧成一团,将他带回客栈,放在她睡的那张床上,然后出门走向正城门。果然看见雷扬在照顾一些新伤员,可是今日并没有城破的响动,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见司路,雷扬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雷扬正在照顾的是一个受了皮肉伤的壮汉,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口子,他撒上金疮药后用白色绷带围起来,壮汉另一只手臂上同样有伤,司路接过金疮药替他上另一只手,雷扬知她来此目的是什么,思量了下,道:“抱歉,是我疏忽,敌军从城墙外借用绳梯爬了进来,这才会令皓儿遇害。”
彼时,司路瞥见在城楼旁不远处堆起的几具尸体,服饰同本城侍卫不同,不用想也知那便是本次溜进来的敌军,想必伤害皓儿的人也在里面,真是该死。司路没有接话,雷扬侧目,见她看着堆积尸体的地方,心下了然,沉默不再言语。两人一人上药一人围绷带配合还算默契,加上受伤的人并不多,一会儿就整顿好了局势。
雷扬走上城楼,司路想了想,既然答应要救这座城,便不能食言了,于是尾随其后。这是她来到古代这么久,第一次上城楼来,视线最为辽阔,观望得到城外所有景象,当入目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兵卒,当之壮阔,她内心着实一阵震撼:“想赢,难。”
雷扬凝眉:“本救下这座城的百姓,不是件难事,只是,还有另一人,虎视眈眈这座城。”
“你是说除了爱乌国以外,还有人想霸占这座城?”
雷扬摇头:“非也,他是要全城子民做诱饵,来引诱爱乌国的皇帝。”
“当朝皇帝?”
见雷扬凝重点头,她心内几分明晓,原来打从一开始,这座寒雪城就只是一个诱饵,一座城的诱饵。所以这座城的人,想出出不去,如困兽般,垂死挣扎。
“他不仅仅是位野心勃勃的王…”后半句话雷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司路知晓,如若要救下这座城,接下来的事是刻不容缓,半点耽误不得的。
“你想不想救下这座城!”
雷扬定定望着她,看着后者淡漠的眼神,一动不动。
司路见他沉默当默许:“那就一切听我差遣。”
雷扬的确是默许了,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当夜,司路拉上雷扬,还有几名研究武器的古代学者,按着自己在总部徒手制作炸药的经过全程呈现,有些古代不存在的化学物质,只能用别的物质替代,虽然有损威力,但在十分落后的古代,却依然震撼了所有人。司路用一个晚上制作好了一个炸药,天微亮时在城郊炸毁,其声音如惊雷般,方圆十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敌方友方都惊异。各占一方的霸主同一时间疑问“什么声响”,但寒雪城一战打响之前,这仍是一个谜。
声响惊起一片尘雾,待其散去,原地惊现一个巨大的半球坑。雷扬难以置信望着那颗炸药的威力,随即兴奋难抑,寒雪城也许真的有救了。
司路意料之内的效果,不错,她很满意。从那时起,这数名学者开始没日没夜地制作炸药。
一夜未眠,司路回到客栈,皓儿还没醒,她将隔壁的房整理好,躺下一觉天就暗了下来。醒来守着皓儿照顾了几个时辰,她才去正城门。在城楼里看到那满满一箩筐的炸药,她着实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动手能力,雷扬笑道:“保家卫国的事,没有一个人不比我们还要上心。”
司路一笑,也是。一旁的中年男子对司路抱拳:“雷某在此谢过姑娘此番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全城子民能无恙,雷某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此人司路记得,上次后城门破城时,就是他带着大批大夫去整顿局势的,乃寒雪城城主雷天行,同样姓雷,还有号召男子的能力,不难猜出雷扬少城主的身份。
“城主言重了!”她本不想出手干涉,如若要谢,也应当谢皓儿。
“而且就算炸药制作成功,也未必能够挽回趋势,这只是第一步。雷扬说寒雪城只是当今皇上引诱爱乌国陛下的一个鱼饵,那换层意思讲,倘若寒雪城反败为胜,那当今皇上必不会袖手旁观,他会帮着爱乌国打击寒雪城。所以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完全掰倒爱乌国,反之让他们国破;二,与两国为敌!”
两人沉默,一时之间,似乎很难做出选择。雷扬片刻后率先接过话:“景戾霆不仅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倘若他能成为羽翼,也许可以保证国泰民安,但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安’,就像我们此城现状,伴君如伴虎,既他已成虎,定不可能再成君,与两国为敌吧!”
“与两国为敌是最坏的情况,所以我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倘若此城必毁,我们只能将全城子民往各个方向分散,能救多少是多少!”
雷扬不置可否:“与两国为敌没有获胜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