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排除A-01原型血清有超强自愈能力,继续瞄准要害以外的部位攻击!”睿伯神父说道。
那群牧师逼近,轮番朝着欧文放箭。
欧文躲在树后,才刚探出头就被射来的箭矢险些贯穿,脸颊被划开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液从中流出,其中还有半滴墨绿色的液体。
想必箭头上抹了麻药之类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迅速放倒欧文。但这黑血似乎有排毒的能力,尽管箭头划破了皮肤,可毒液还是随着黑血一同流到体外,被箭矢贯穿的左肩和左腿也只是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欧文咬咬牙,狠心拔掉那两支箭矢,黑血顿时喷洒而出。他尝试着激活黑血状态,想要利用那超快的速度离开这地方,可却惊讶地发现,受伤的地方血会流得更多,那夸张的自愈能力也会消失。
一时半会伤口也没办法愈合,欧文只能撕烂自己的衣服,弄几根布条抱住伤口。
教堂的追兵越来越近,尽管没办法看清楚对方来了多少人、在什么地方,可从脚步声中判断,这群人最多距离自己不过二三十米。
“该死!”欧文皱着眉,心中打定主意,冒着漫天箭矢冲出掩体。
绝不能再次落入教堂手中,鬼知道回去之后,面对自己的还有多少折磨人的实验。欧文只能赌一把,赌这些人准头不好,赌自己的运气,赌他们不敢杀了自己!
就像绝大多数故事中的那样,主角总拥有绝佳的运气,能在关键时候自动躲开一切危机。
欧文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整个世界的未来之门由自己打开,一轮射击下来,所有箭矢硬生生没有一支射中欧文!最惊险的,也不过是擦着他的衣服飞过,将那件本就破烂的衣服撕得更加破烂。
欧文在心中窃喜,拖着一条废腿,加快步伐。
可是,对于世界来说,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同时每个人都是配角。没有人能运气一直坏下去,也没有人的运气能一直好下去。
睿伯神父急了,一把抢过身旁那人的十字弩,右手持弩,架在左臂上,一眼紧闭,一眼半眯,涂着麻药的箭头对准奔跑中的欧文,扣动扳机,箭矢疾驰!
噗哧一声,箭矢贯穿欧文另一只腿,只见他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睿伯神父心中一喜,却又见到不远处的欧文再度爬起,硬生生拔出那把箭矢之后,艰难地继续逃亡。
只是,现在的欧文跑不快了,也跑不动了。
接着,第二轮箭矢,欧文的腹部、右肩、左手掌、右手臂插满了箭。
“追!”
教堂的人蜂拥而上,他们也惊讶一个十二岁小孩竟能有如此毅力,可在他体内成功生效的A-01原型血清才是至关重要的。
一道鸿沟横在欧文面前。
是悬崖。崖底是湍急的河流。
欧文刹住脚,望着令人心悸的悬崖,回过头就见到那群教堂的狗腿子们追了上来。
睿伯神父很是紧张,他连忙招呼其他人不要冲上前,急切地劝慰:“欧文!停住脚!千万别做傻事!乖乖随我们回去,我以神的名义起誓,只要你跟我们回去,这一切都会结束的!你可以安心回家,亚德镇也不再会有孩子受牵连!好吗?听话!”
欧文红着眼,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他有些疯癫地苦笑,望着这群突然表情紧张起来的人,摇着头,既绝望又悲切:“神?你们都是一群恶魔!睿伯啊睿伯,你究竟给镇子上的人下了什么药!就连我爸爸妈妈都对你深信不疑!那片沼泽地、我大姐二姐的尸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让你们干的吗?我呸!”
欧文指着睿伯神父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我诅咒你们!我宁可下地狱永不超生也要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伪善者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连说了三个“不得好死”,欧文额头青筋暴起,那双眼珠子变成血一般的红色。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铁锤般撞击着睿伯神父的心脏,每一个字,都充满着这十二岁的小孩子,对他们深不见底的怨恨。
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悬崖边上;一群高大的身影,堵住所有生路。
对欧文来说,教堂是绝望;
对教堂来说,欧文代表希望。
他们以为,对欧文来说不过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束手就擒,跟他们回教堂继续那本以为失败的实验;另一个则是跳下悬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可欧文只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即使再怎么叛逆,人的本性是惧怕死亡,他不可能有勇气自寻死路。
睿伯神父以为,欧文只有一个选择。
事实是,欧文也的确只有一个选择。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欧文义无反顾地向后一跃,身子如一只折翼的小鸟,坠入深渊。
睿伯神父一声惊呼,一个箭步上前,下意识伸出手。
他的反应很快,出手的速度很快,可还是不及欧文纵身与坠落的动作。
于是,睿伯神父眼睁睁地看着欧文坠下悬崖,那只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只抓到了空气。神父的眼神之中出现难以掩饰的惊恐。
这时候,欧文笑了,他看着睿伯神父的表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嘲讽着正围在悬崖边上,表情极为难看的众人。
痛快,欧文此刻只感觉心里痛快极了。
尽管无法挫败教堂的阴谋,在镇子居民面前揭穿这群恶魔的真面目,可临死前能见到这群畜生也有这般表情,他倒也有些满足。
可能唯一有的遗憾,就是无法亲手杀了睿伯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为自己的大姐和二姐复仇。
“算了,就让神去制裁他吧。”这么想着,自由落地中的欧文闭上双眼。
噗通一声,欧文的身子重重砸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整个人消失在川流不息的河流之中,不见踪影。
欧文被河流所吞噬,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包括睿伯神父在内的所有人的希望。
睿伯神父用拳头使劲砸着硬实的地面,近乎咆哮般怒吼:“找!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还是其他人,第一次见到睿伯神父如此失态。
亚德镇位于亚特斯帝国边境出的星罗大景森一带,不入海,地势复杂。这儿不仅是全大陆保存得最好的几片原始森林之一,还生活着各种珍稀动物与魔兽,罕有人至。在战术上既没有占领的价值,也没有幻矿这等珍贵资源,所以任凭外面的战争打得如何激烈,这儿还是一片和平。
传说,亚特斯帝国尚未建立之前,亚德镇曾是盗贼避祸的地方。如今生活在这儿的居民,全都是那些屡屡犯下罪恶的盗贼的后裔,他们为了保守一个秘密,终生不得离开此处。
亚德镇往北数百里位置,一条浅河隔断整片星罗大景森山脉。
这条河又叫做国境河,往内是亚特斯帝国,往外是中立国家黎谷共国。
欧文趴在河岸上,身上的箭矢被冲断,但箭头仍然留在体内。一开始被贯穿的伤口已经长出新肉,但那些还插着箭枝的地方仍然流着黑血。
只不过血的颜色淡了许多,不如之前那般黑得纯粹。
他的气息很是微弱,看上去奄奄一息。
尽管在即将坠入湍流的那一瞬间,欧文激发了黑血状态,可那始终不是铜墙铁壁,在撞击水面的那一瞬间,他直接失去意识,体内所有的内脏也都遭到重创。
一个赤着脚的女人出现在欧文面前,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中捧着一朵枯萎的小黄花,笑嘻嘻地盯着跟前昏迷不醒的孩子。
“嘿!儿子!儿子!”女人说。
女人吃力地拖着欧文,往树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