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迟迟不能踏域,不是领会不够也不是积累不够,而是你那古怪的武魂匠心。且不说它们有各自的法则,你这踏域是一次性出现两个领域,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排斥?武域和匠域能不能共存?这些都是别人没有的问题,急是没用的。”
马车上,东拔野向岳凌霜讨教踏域之事。
“你这几天不许乱跑啊,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你们这些人恨不得把我装进兜里,我往哪跑?”
“明白就好。”
东拔野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道:“南乌家族有府邸吗?”
“有的,最近几年才建立起来,因为西尧家族在宁武国,南乌家族就把府邸建在了紫荆国。”岳凌霜说着忽然一脸艳羡,“和你说,南乌家族的匠器真是强的没法说,恐怕只有北辰家族的豢兽师能和他们比。”
“豢兽师是干什么的?”
岳凌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对着东拔野,“你们匠师能打磨锻造各种匠器,我们武者也有干这一行的,豢兽师可以改变灵兽的特点,甚至可以把几只灵兽结合起来,让灵兽产生变异。强大的变异兽根本不屑你们那些匠器,可惜北辰家族在流云帝国,很难见到强大的变异兽。”
南乌家族的卖场极大,玲珑血心制造的匠器成千上万,家族府邸也是颇为壮观,看得出来这个家族已经开启了复兴之路,只是他们的复兴路线和其他家族不太一样,更注重“商”。
比起木华殿,东拔野有更多能让南乌家族信服的东西,不过此行东拔野并未亮出,南乌家族这张牌怎么打他还没有想好,眼下木华殿这边的摊子还没收拾完,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木华殿一方面为古阵买一些原始材料,另一方面则挑选一些成品匠器为弟子所用。
天色渐晚,木华殿众人选好客房,要在乌桑城过一宿。
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乌桑城一如往常。
久居木华殿,难得这样的夜晚,弟子们当然不会放过,三两一伙在城中游耍,东拔野就没那么自由了,无论到哪都有人在远远监视着他。
东拔野来到当年采铃儿生活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的变化惊人之大,曾经的所有格局都被打乱重组,这片采铃儿生活过的世俗之地,似是被抹去了全部记忆。
当年那个神秘的白衣人把采铃儿带走,她曾经的所有痕迹都仿佛被抹杀了。
再次来到那家酒馆,牌匾上写着“第九世”。
入夜之后,正是一天中客人最多的时候。
酒馆里面坐满了人,只有一个靠窗的位置剩下了一个座位。
一个醉意浓炽的人,用大碗喝着未经调和的兰尼酒,地上放着一个大酒桶,这人一碗饮尽便再接一碗,眼中只有酒碗和酒桶。这个人不知道在这里喝了多久,屋中的酒味都压不住他这一身酒气。
这个人个子很高、喉结很大、头发蓬乱,胡子不甚密集,但根根直立,透出很强的锋利之感。
穿着一身粗麻衣裳,黑灰色,明显要大上一号,五个衣扣系了两个,扣眼还没有对上,扯的整件衣服歪歪扭扭。
这个人的身上,处处透着一种难言的“颗粒感”。
仿佛,是酒化成的颗粒。
东拔野四处望望,只剩下这一个座位,“这里有人吗?”
那人不抬头更不说话,自顾自饮酒。
“您好,先来一杯?”酒侍走上前来。
“这里除了兰尼酒,还有其它的吗?”
酒侍怔了一怔,“有,有,不过我们这里的兰尼酒是紫荆国最好的,您不尝尝吗?”
“不了,随便给我来杯别的。”
“好的,马上就来。”
杯子还是原来的杯子,但已不是曾经的酒。
东拔野慢慢喝着,想起来他和采铃儿的约定,本来打算一起再到这里喝一杯的,可惜已不知她身在何处。
漫无目的望着窗外,夜色下的乌桑城很美,霓虹与树影辗转,灯火与暗香缠绵。看着看着,东拔野忽然眼睛瞪大,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形并排走着。
一个是岳凌霜,另一人让东拔野有些吃惊,竟然是雷风国的少主雷赦!
雷风国距此万里之遥,看来雷赦真是动真格的了。
“柴九!别喝了!你都连喝一个月了,这么下去喝死你!”
一声刺耳的怒叱把东拔野拽了回来。
但见那酒鬼身边,出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这人衣着光鲜、细节讲究,和酒鬼俨然是两个极端。
柴九眨着迷蒙的眼睛,“呦,华老板,我不欠账。”
声如其人,柴九的嗓子里仿佛卡着许多石砾子,说起话来乱搅乱碰。
“酒钱不用付了!赶紧走!”
柴九不疾不徐又接了一杯,大口喝下才道:“既然不用付了,那我再喝一月。”
“你天天这么喝,一身酒臭满屋都是,客人意见很大了。这样,我送你几桶酒,你回家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喝。”华老板压低声音。
柴九漠然一笑,“想闻胭脂,你开妓院啊。”
“你!”华老板气得一掌把酒桶推开,“我最后警告你……”
“把酒给我。”柴九微微抬头,淡漠的目光微微一动,那华老板瞬间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定格了。
咳咳!
华老板露出笑脸安慰其他客人去了。
很快,一桶满满的原汁兰尼酒送到柴九跟前。
这样的兰尼酒东拔野曾喝过,一口就让人绝望,但这人这么一桶接一桶喝了一个月,看着都疼。
回去也没什么事,东拔野慢慢喝着,不时瞥一瞥柴九。过了一个多时辰,柴九又喝完了一桶。
不知怎的,东拔野看着看着心生好奇,不知这人发生了什么事成了这副模样,或者说他就是个天生的酒鬼?
“你喝的是姑娘们的驻颜酒,你知道的是吧。”
东拔野有点尴尬,“我喝这个,只是因为不喝兰尼酒。”
“不喝还是一个人不喝?”
东拔野不说话了,柴九笑了笑,忽然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皮制酒囊,呈弦月状,“我这里有爷们儿喝的酒,不是兰尼酒,要不要尝尝?”
嘭!酒塞打开,一股妙不可言的酒香传了出来。
东拔野鼻子耸动,这酒味当真让人不能拒绝,像晨起棠叶上的香露,被阳光晒去前的那个瞬间,早一刻不觉珍贵,晚一刻只剩遗憾。
它已超越酒的范畴,任何对美好心生向往的人,都无法拒绝。
这酒牵起东拔野一种奇异而炽烈的渴望,不喝一口要后悔一辈子。
“用它害人,我可舍不得。”柴九笑了笑。
东拔野笑着接过,抿了一口顿觉清爽无比,酒一沉腹,似暖阳、似清风、似飘云,宛然饮下了一个曼妙季节。
东拔野从未有过如此神奇的体验,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酿出这样的酒?
“这是什么酒?”
“好酒。”
东拔野笑了出来,怕柴九夺回,赶忙把酒杯倒满。
入杯一看更是神奇,酒在光影之下,化成一块块紫色的晶体,看上去像一杯珍珠,但喝着却是柔润爽滑。
“我这一口酒可以买下这家酒馆,你倒了一杯,让我算算……”
“啊?”
“喝酒是要花钱的,这个不用解释吧。”
东拔野放下酒杯,“这杯我不要了。”
“你要能倒回去,就可以不要。”
东拔野很快就懵了,他把酒杯倒过来,里面的酒居然不流!
看着柴九得意的样子,东拔野忽然有一种被讹了的感觉。
“你说个合理的价格,我买。”
柴九缓缓晃着酒碗,轻轻笑着,“酒中哪里有合理的事,要不你管我三年酒,这一囊都给你。”
“三年!”东拔野惊出声,“我明天就要离开乌桑城。”
“我在哪里都能喝酒。”
“不行不行,这样,我把身上的积蓄都给你,够你喝很久了。”
“我不缺钱,缺酒童。”柴九悠悠道。
“你刚刚不是说一口酒能值这家酒馆吗?大不了你估个价,我凑凑钱。”
华老板被柴九招呼过来,闻言之后暴怒,“老子的酒馆是无价之宝!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小子,你活腻歪了吗!这个想法就够我弄死你!”华老板吹胡子瞪眼怒指东拔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