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羲皇大婚
“待到千域渡劫归来,神魔将两族即刻开战,这次战争会是比开天地时那场更为激烈,那时还没有人类,但是也导致了许多生灵的逝去,这次估计会是人类最大的一场浩劫,到时舜帝必会参战穷奇也一定会随舜帝而来,借助穷奇的力量把岩凌逼进临江城,再以你之力封死临江城,如此既可保住天地万物又可使祁盟无忧。”
临江城因背倚九曲江而得名,临江城是一座囚牢是当时创世的众神为了囚禁肆虐的凶兽而造,凶兽在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而岩凌在此既不会死去,也不会为祸人间。是最安全的办法,羲敬想要囚禁岩凌恐怕不只是因为她想对祁盟下杀手,此刻是岩凌,那么雪初她也不远了。
“我知道了。”雪初望着远方,思绪一直飘得很远很远。
“湛灵,你还记得农皇为什么给你取了一个雪初的别名吗?”冷不防地羲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湛灵,天地间最纯净的灵,雪初,希望在他的守护下天地间的每一样都可以像天山的雪一样,纯净如初。
“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你要记住不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为了谁,哪怕是千域,是清滟又活过来,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估计是又要出什么岔子了,可怜的雪初。
三个时辰转眼而逝,吉时已到。雪初此时与祁盟一同站在凌绝殿正殿内,望着殿门口羲敬牵着妆容艳丽的奇贞公主走来,奇贞的容貌娇艳,属大家闺秀类型,今日一身大红圣鸟图案喜袍,头戴凤冠,眼帘低垂,随着羲敬一同走在玄色灵石铺成的地面上,看上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生怕踩死地上乱爬的蚂蚁。这么个娇柔的女子着实是让雪初喜欢不起来。
两人走上高台回身站定,台下众神除雪初祁盟天帝等老神仙尽数跪下同声开口:“羲皇羲后光被遐荒,恩泽世间!”几百个神仙同声讲话,使得整个大殿都往复回荡着方才的祝词,也飘出殿外,很远很远,整个四海蛮荒,九洲五岛全部都为羲皇成婚送上祝福。
人说好事多磨,一众神仙说完祝词了,就轮到祁盟雪初他们这些地位比较高的了。只见祁盟出列上前一步,一拱手道:“愚弟愿长兄长嫂永结同心长乐无忧。”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就是所有人都说完祝词,新人接受最年长的一位长辈送上的合卺酒,两人交杯饮下后,男方的兄弟姊妹之一呈上锋刃,新人在彼此的手心沿着掌纹划下半寸,互相将流出来的鲜血饮下意为两人鲜血交融。然后女方哥哥将凤冠摘下,再将新娘的头发束起,代表此女已经嫁人,而且娘家对女婿很满意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就是这个意寓美好的环节出了一丝小差错,奇贞公主是魔族人,凌绝殿是距离神界圣地,常年被玉池氤氲的水汽环绕,魔族人无法消受,奇贞公主穿着特制的喜服自然无事,但其他魔族人无法幸免,此一条礼节就由雪初代劳。
雪初刚刚将凤冠取下,正要替奇贞公主挽发,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慢着!”
至此凌绝殿迎来了第一位魔族客人。奇贞公主披散着头发左手放在右腹处,掌心向内,单膝跪地,头低垂。
王礼,魔尊,杜镜则。
他一身白衣,显现出与身份十分不符的超尘意味,头发半数束起,半数垂至膝盖,凤目丹唇,面冠如玉,身长八尺有余,修长的双腿跨过整个天宫最高的门槛,踏在灵石铺成的殿砖上,发出极轻的的声响,周身华气自绕,如同从未入魔。
雪初扯着奇贞的手臂让她站起来。“师母既然已经嫁进凌绝殿,就不该再向任何人行礼,以师尊的身份,需受天地朝拜,自然无需向任何人屈膝。”她转头对高台下的杜镜则道:“不知魔尊大人今日来有何事?”雪初作为凌绝殿主人之一,代替羲敬发问也是理所当然。
“我可担不起湛灵前辈这一声大人。还未束发,礼未成,奇贞还不算你神族人,理应向我行礼。”雪初天地除开时便存在,甚至比太清道人还要早上几百年,担得起杜镜则这一声前辈。
“听魔尊这口气是要毁了这门亲事?”女娲大神也开口了,毕竟若是毁亲,哪一方都过不去。
“魔尊这是要抢亲?”一直沉默的羲敬终于开口,太古之神,不怒自威,羲敬一句话让殿内众神倍感压迫。
杜镜则倒是一派悠闲,淡淡开口:“我可不敢自负到说可以与羲皇一战必胜,只不过是条件限制,奇预不能来为奇贞挽发,托我代劳,罢了,我倒是想在凌绝殿住上几日,回忆一下年轻时的感觉,不知羲皇应允与否?”
羲敬袍袖一甩:“魔尊请自便。”
杜镜则登上高台,为奇贞束发,礼成。之后,很顺利了,羲皇带着新后一路步回荷角小榭,该干嘛干嘛去了,能不能有事发生?悬。
雪初和祁盟负责招待这些个神仙,基本上都是祁盟在忙,雪初没什么事,悄悄溜到勾月楼,偷出几坛子陈酿,一个人坐在楼顶,望着月色,独自品尝。
“如果没记错,今日应该是你生辰。”听了几千年的声音,雪初怎会不识得。
“今日羲皇大婚谁还记得我的生辰?本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女灵,只要活着就行,谁还管生辰什么的。”说罢抬起酒坛,一口烈酒下肚,暖了许多。当做是最好的朋友的鸣弋都不记得,也就只有人间的千域能记得,不过他现在已经忘了她了,若是清滟还活着,他也会记得的。
“以前你总是喜欢和岩泠一起,记得你们一万岁的时候,师父送给你们一人一把刀,岩泠的断愁,你的削骨。”杜镜则飞身踏在勾月楼顶,前行几步坐在雪初身边。
雪初唤出削骨刀拿着一块丝帕细细地擦拭着,边擦边说:“是啊,岩泠杂念太多,而我优柔寡断,仁慈太过。数来数去,真心为我们好的也只有这几个人。”可惜太清师父去得早。
杜镜则未接话径自喝着酒,雪初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唰”一声,扇子被展开,素白的扇面上只有四个大字:难得糊涂。
“以前师父说你将世事看得太过通透,总是想要理解世人的痛楚,尽力帮助,不知这世上人各有欲望,一切痛苦由欲而生,无休无止,这话被我记着了,那时看见你执着地开凿宓湖,掩埋宓妃的灵体,趁着你一万岁生辰时送了这把难得糊涂的扇子。”杜镜则此时忆起旧事,就仿佛一个避世多年的老翁,与友人提起自己的过去。若是有人看见定会如此以为。
雪初的手轻轻抚上扇面,滑过墨书的四个字,这里承载的情意是雪初一生还不尽的。“我也想一生不谙世事,可又怎么能呢?所有的人都忌惮着我,时时刻刻盯着我,怕我一个不顺心让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付诸一炬,我若是看不明白,他们对我下手就更加容易,我出世以后就知道我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我不能总是被人守着,我父不能,太清师父不能,清滟不能,千域不能,你也不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我只能自己尽力活着。他们不害我只是忌惮我的修为,现在想想,太清师父真是为了我好。这扇面应该是滑姬的皮,扇骨应是巨英的骨,这墨应是雪女的泪,你花的这一番心思我是知道的,也只有你对我和岩凌没有任何的歧视,一心一意对我们好。”杜镜则对雪初是类似于至亲的兄妹,血脉相连的感觉,又有些知己间的惺惺相惜,也是可以交换性命的生死之交。
杜镜则将酒坛放下,从雪初手中接过扇子,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扇骨道:“岩凌从不这样想,她觉得自己不会被杀死,活得肆意些,她这样反倒会快乐,左右最后都逃不过被关进临江城的命运,还不如活得开心,我也知道结局,所以能满足的也会尽量满足,她走时应该能无憾,你尽管下手就是了,她的怨恨我替你担。”
“此生有你,我也算不枉在世上走过一遭。好久没一起切磋了,这些年我也有些长进,一起来试试。”说罢飞身下楼,手握擦拭一新的削骨,抬头望着杜镜则。他道了一声好,也落在地面唤出惊晨,剑芒一闪,皎月瞬间失色。
雪初双手握刀至于胸前,声声龙吟自刀身逸出。见雪初防守,杜镜则率先出招,一如既往未有任何花架子,直奔命门。雪初向后闪身,一脚蹬在身后桃花树上,桃花纷纷飘落,雪初借力冲向杜镜则,刀尖对上剑尖中间刺穿一朵桃花,雪初稍稍向左用力,向右闪身,挑开中间的桃花,闪过杜镜则的攻击。神历八月初六,勾月楼桃花落尽,片片桃花飞下,刀光剑影闪过,时攻时防,三日未见胜负,此事不了了之。
“你几时回人间?”
“人间一日天上一年,我在天上待个三五年都不是问题。”此后,她常常在含藏阁宿着,每日翻找着史书像是在找谁,又像是在找什么事。
阁中的每一页纸都承载着数千万人的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另一个人在乎,只不过身份地位不同纸上字数也不同。她随手拿起一部翻翻,放下,再拿起一本放下,往复数次,末了叹了一声:“可惜没有清滟。”
雪初在天上待了五月有余,偶尔和杜镜则一起在天庭各处闲逛,日子过得十分清闲,但为了凡间那人也不得不再次踏过滚滚红尘回到人间。
就在雪初离开短短五个时辰中,京城中发生了一桩惨案,光天化日之下刑部尚书宋言温一门惨遭灭门,全家上下七十九人,无一幸免。消息迅速传到皇宫,高敬将右相火速赶出来的奏折放在御桌上,垂头立于一侧,等待皇帝下旨。皇帝午休刚起就发生了这种大案,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这种情况高敬见得多了,淡然得很,不会有什么大事。皇帝将奏折展开,细细地阅读了一遍又一遍,将奏折放下,一直盯着面前的砚台。好半晌,唇角微动,抬眸对高敬说:“你去把华侍郎请进宫来。”既然用了你去,那就是一定要高敬亲自去,往往高敬亲自去请谁要么是要大赏要么大罚,刚刚发生了惨案华千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华卿可听说了宋言温的事情?”
“回皇上,臣听说了。”华千喻垂首低眉地站在离御桌不远的地方答话。
“华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但自打朕登基以后,你对朕生分了许多,每次朕召你入宫你都是这副拘谨的样子。”
“回皇上,君臣有别,自然不能如小时一样。”
“朕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华卿你应是最了解的,朕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你,宋言温这事牵扯太广,别人去查朕也不放心,所以要交给你,五日之内查清,否则等着华卿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华千喻自小和皇帝一起长大,他如何当上太子,如何除掉对立的老臣,如何登上皇位等等一切只有华千喻一人知道,只有除掉他才能让这些秘密永远消失。
事发两个时辰之后,皇帝下旨,原礼部侍郎华千喻晋为刑部尚书,限令三月内查清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