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叶云十岁。冬至刚过,出奇的冷。
叶云和妹妹叶兰随母亲慕容嬛从北方云市驱车前往南方山区的闭塞小县城——PL县。
PL县没通火车,路况也不太好,均是碎石铺成的道路,只比乡村的泥路强些。道路虽崎岖不平,路两旁却绿树环绕,远处也是山势起伏,景色很美。
南方不同于北方。北方山少,冬季树木大部分光秃秃的,萧条,没有生气;南方丘陵地势居多,气候温暖湿润,树木种类繁多,四季常青的植物随处可见。
沿途的景色虽美,叶云却无心欣赏。因为连续数个小时的赶路,叶云和妹妹叶兰晕车晕的十分厉害,两人一直沉睡在慕容嬛的怀里。
从陵市市区出发到PL县,轿车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此行的终点——叶家庄里一处偌大的叶家老宅。
来之前,慕容嬛早就提前书信通知了回来的准确时间,加上路上没耽搁行程,叶家的保姆小翠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门口。她直接将四人领到了叶家接待客人的迎客楼。
叶家太奶奶于氏端坐客厅太师椅上身躯挺直面色十分庄重。她见叶云和叶兰昏昏沉沉的模样,免去了两人的跪拜之礼,朝着小翠招了招手说:“小翠,带小少爷和小姐回房间休息去吧。”
“好的,太奶奶。”小翠在驾驶员小李的帮助下,搀扶着叶云和叶兰离开了客厅。
于氏见保姆等几人离开之后,她眼光瞟了一眼站立一旁的慕容嬛说:“坐吧。”
慕容嬛此时第一次面对叶家当家人,显得有些拘谨。她轻轻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双手交错在身前不安的搓动着,神情也有些慌乱。
“是留,是走?”于氏问话简单直接。
“太奶奶,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还年轻,不想守一辈子寡,我选择……离开叶家。”慕容嬛来之前已经考虑的很清楚。
“哦。”于氏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又或者习惯了这种答案。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既然这样,叶家的规矩你应该知道,既然选择离开,华儿的遗产是不能留给你的。”
“我知道,太奶奶,叶华生前已经告诉我了。我也按照叶华的嘱托,将华嬛集团所有国内外的产业全部变卖,五千万元已经转到了叶家秘密账户。不过……我今后还要生活,所以,我……留了五百万。”
慕容嬛声音越来越小,“如果太奶奶觉得多,我可以再拿出一些。”
于氏攥了攥龙头拐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那是你应得的。你帮助华儿打理生意又为叶家留下了两个后代,老身还要谢谢你。”
慕容嬛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期许的看着于氏请求说:“太奶奶,我想在叶家多住几天陪陪小云和小兰。”
“可以。不过你离开叶家之后,这辈子都不允许再见他们。而且不可透露叶家之事,不然后果你应该明白。”
随即,于氏朝着慕容嬛摆了摆手说:“出去吧,你去找小翠,她会给你和司机安排住处。”
“我明白,谢谢太奶奶,孙……媳告退。”
慕容嬛慢慢站起身朝于氏施了一礼离开了客厅。
慕容嬛刚一离开,于氏就颤巍巍的站起身。她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桌案上放着的一个骨灰盒——骨灰盒里是她曾孙叶华的骨灰。
于氏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华儿也走了……叶家还能传承多久?”
于氏是叶家现今的当家人。她的丈夫叶枫三十岁去世,年仅二十五岁的于氏独守空房未嫁,如今已是八十岁的高龄,她一直无怨无悔的守护着这个神秘的家族。
在陵市PL县,叶家是当地家喻户晓的大善之家。整个PL县的中小学几乎都是叶家出资兴建,而且在一些惠及民生的道路水利方面也出手十分大方。叶家到底有多少钱,恐怕也只有叶家当家人于氏才知道。
叶家不仅富裕而且十分神秘。
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管事的人从古至今竟然没有一个姓叶。具坊间传闻,叶姓子孙年满二十岁需前往叶家祠堂待上三天三夜。从祠堂出来之后就要离开叶家外出闯荡成家立业,而离开叶家的子孙也没有一人再次回到叶家老宅。更让人疑惑的是叶家年幼的子孙均是由他们非叶姓的母亲或者父亲带到叶家老宅,然后由叶家安排这些子孙享受最好的教育和条件,成年之后进入祠堂,然后离开,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
叶云和妹妹叶兰就是叶家一百二十名未满二十岁子孙的其中两人。他们父亲叶华年仅三十岁就莫名死在了总裁办公室,由母亲慕容嬛不远千里将二人从云市送到了陵市PL县的叶家。
十岁的叶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把自己和妹妹送到这么陌生的地方。他更没想到,母亲慕容嬛只和他们兄妹待了七天后,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之中,而他们两人在叶家的庇佑下整整生活了五年!
……
这个冬天是叶云十五年来遇到的最冷的冬天。原本南方不会有如此寒冷的冬季,不过在叶云的心中,这个冬季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春节前夕,叶云从陵市最好的育人寄宿学校放寒假回到了叶家。
在叶家,叶云虽然生活了整整五年,但是他有时还觉得很陌生。因为在叶云心里,他始终感觉叶家千亩老宅缺少家的味道,它不像是个家而更像一个收容所。
老宅南区院落中,叶云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羽绒服静静的站在一座拱桥上。他嘴里呼出的气息,仿佛白烟一样飞上头顶方才散去。
一阵寒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扬起一丝雪沫,呜呜作响。
南方湿冷,穿再多的衣物,寒风似乎都能透过衣服直达骨髓,叶云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是大雪停息三天后的晴日。
放眼望去,一排排老宅的房顶积雪还没全部融化,雪水在屋檐下结着尺许长的冰棱,透过温暖的阳光,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不经意间,叶云的目光落在了院落南侧的叶家祠堂,他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
在整个叶家老宅,叶家祠堂算是最神秘的地方。
祠堂建造年代十分久远,就连于氏都不知道祠堂是哪朝哪代所建。祠堂不仅像堡垒一样密不透风,进出的两扇门竟然是硬度堪比钢铁的未知木料,门上也并非是普通的锁扣,而是一副古老的八卦图案机关锁。
开锁的方法除了于氏,没有一人懂得如何开启。
经过历朝历代的战火洗礼,叶家祠堂依然屹立,可算是一个奇迹。
“里面到底有什么?”
叶云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心里产生疑问。
依常理,家族祠堂无非是供奉祖先灵位的地方,作为后辈理应每年前往祭拜。但是为什么叶家祠堂却如同禁地,非要等到年满二十岁才能进入祠堂,一旦进入也就意味着离开叶家。而且每逢月圆之夜,只有叶姓子孙才能看到整个祠堂笼罩着一团五彩神光,使得叶家祠堂更加的扑朔迷离。
“也许等到二十岁就能解开这个谜团吧。”叶云心里想着。
叶兰因想给叶云购买十五岁生日的礼物,没有和叶云一起回来。叶云除了自己的房间无处可去。
在叶家,叶云只和小妹叶兰亲近,他在叶家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这虽然与他性格有关,但是叶家不允许其他子孙相互来往也是主要原因。
百无聊赖之际,叶云离开叶家老宅,鬼使神差般的沿着碎石铺成的林间道路来到了三里外的玉山养殖场。
玉山养殖场是PL县计划经济时代时三个生产队共有,如今雇人经营。
养殖场共有三个大型人工鱼塘和一个养猪场组成。每年春节前都要将一个鱼塘水抽干,将养殖的‘青草鲢鳙’鱼和宰杀的一百头猪按户分发给以前三个生产队的村民当成过年的福利,剩余的贩卖,留作养殖场持续化经营的资金。
此时,在鱼塘岸边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看着水深不过齐膝的鱼塘内翻滚的鱼,指指点点,嬉笑打闹着。
鱼塘里,穿着齐腰连体橡胶胶靴的几十名捕鱼的村民分工明确,用网抓鱼的抓鱼,将鱼装筐的装筐,剩下的村民踩着泥浆将一筐筐的鱼两人一组抬到岸上空旷区域。
叶云笑呵呵的站在岸边,观望着村民在严寒之下依然快乐劳作的场景,心情也随之开朗不少。
时间快速流逝,鱼塘里的鱼越拉越少,岸边看热闹的村民也开始朝着放鱼的区域涌去。而不知什么时候放鱼的地方搬来了一张桌子和一架磅秤,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开始登记名单,发放过年的福利——一户二十斤鱼。
叶家也属于三个生产队的成员,自然也有福利可以领,甚至可以领上百斤鱼,但是这种粗活还轮不到叶云去干。
叶云见日头已经偏向西边,估算着时间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他转身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拉住了叶云的胳膊。
“小兄弟,俺想问问,这鱼塘谁当家。”
叶云转身一瞧,见一个乞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旁,正憨厚的朝他笑着。
听口音,叶云不难判断乞丐并非PL县人士。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乞丐。
乞丐皮肤黝黑,满脸污垢,看不出实际年龄。他穿着好几处都冒出了发黑棉花的破烂棉衣,满嘴黑牙的口里传出阵阵难闻的异味,乱蓬蓬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但是乞丐的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乞丐左手抓着叶云的羽绒服,右手提着一根长一米五左右,两指粗细,竹把铁头的三齿鱼叉,不过鱼叉并不锋利,锈钝的恐怕只能扎透烂泥。
令叶云惊异的是,乞丐竟然大冬天的光着脚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而且没有一丝缩头缩脑的冷意。
叶云将乞丐脏兮兮的手拂下问了一句,“你找管事的干嘛?”
“俺想进鱼塘里抓王八。”乞丐说。
“抓王八?”叶云一脸愕然。
‘王八就是鳖(AmydaSincnsis),俗称甲鱼、水鱼、团鱼和王八等,卵生爬行动物,水陆两栖生活。鳖肉味鲜美、营养丰富,有清热养阴,平肝熄风,软坚散结的作用。鳖不仅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而且是一种用途很广的滋补药品。种类现存主要有中华鳖、山瑞鳖、斑鳖、鼋,其中以中华鳖最为常见。’
不过,冬季王八都钻进泥里冬眠了。以野生王八市价将近二百元的价格,要是那么容易抓,恐怕早就被鱼塘工人抓完了,还能轮到乞丐来抓?不过见乞丐问起,叶云也不好拒绝。
叶云抬眼朝发鱼的区域看了片刻,然后指了指一个大腹便便身穿皮大衣,正在发鱼现场指手画脚的干部模样男人说:“管事的应该是那个人,你去问问吧。”
“谢谢你,小兄弟。”
乞丐点头哈腰的道了声谢,提着鱼叉快步朝着分鱼的地方跑去。
叶云心里不禁想看看这个乞丐到底是不是吹牛能在大冬天抓王八。他也朝着分鱼的地方走去。
叶云所猜没错,干部模样的男人就是玉山养殖场的场长——肖旺祖。
乞丐和肖旺祖两人商议了一会,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然后乞丐脱下草鞋,拿着鱼叉兴奋的下了鱼塘。
鱼塘内已经没有捕鱼的村民,只有拿着鱼叉的乞丐。
乞丐光着脚站在泥浆中微微扫视了一块区域,然后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俯下身,探手朝着泥浆里一捞,一只三四斤重的王八就被他从泥浆中抓了出来。他献宝般的将王八高高举起!
太不可思议了!
一时间,嘈杂的分鱼现场停止了一切活动。村民纷纷围到岸边看着乞丐手里的王八议论纷纷。特别是肖旺祖,他用手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了。
谁不知道,最贵莫如王八汤!
在那个时代,猪肉不过一块多一斤,而野生王八在货源极少的冬季在PL县城最贵能卖到二百元一斤,一只大王八抵上一头猪的价钱!而且王八是野生,并非养殖场放养的,归属权值得商榷。肖旺祖虽然是聘用的场长,但是这王八属于谁还不是他说了算。
“嗨!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肖旺祖心里乐开了花。他朝着不远的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阿明,去拿个网兜下去装王八!”
阿明应了一声,从一名村民手里借了一个红色网兜快速的下了鱼塘。
“喂!兄弟,你还真本事,这片鱼塘能抓多少王八呀?”肖旺祖蹲在岸边笑呵呵的朝着乞丐喊了一嗓子。
乞丐将缩头缩脑的王八塞进阿明的网兜,憨厚的笑了笑说:“应该最少能抓二十几只吧。不过俺不能抓完。俺们这行有规矩,不然会遭天谴。”
“二十只!你******是神仙?还天谴,可劲的吹吧!”肖旺祖根本不相信乞丐说的话。
叶云和肖旺祖想法一样,也认为乞丐不过是运气好,侥幸抓到了一只王八而已。
不过,接下的情况让岸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乞丐仿佛有透视眼能看穿鱼塘厚厚的淤泥,他能准确无误的发现藏在淤泥中冬眠的王八。虽说冬季冬眠的王八相对来讲要比其他季节温顺的多,但是王八终究有咬人不撒嘴习性。在无法判断王八头的方向时,很容易被王八咬住。
但是乞丐每次抓出王八时,他的两个手指不偏不倚掐在王八两个后腿的腿窝处,这里正是王八咬不到的最佳位置。
更诡异的是乞丐竟然在鱼塘中部齐膝深的混浊水里,用鱼叉毫无规律的插了插,然后撸起破烂的棉衣,将手伸进水中,把隐藏在水底的王八也抓了出来!
如果说肉眼能看出王八留在淤泥的痕迹,那么水中的王八该怎么解释?仅凭鱼叉就能这么准确的找出王八的藏身之地,这也太神了。
不到半个小时,乞丐在鱼塘四分之一的区域抓到了八只成年的大王八。
“这乞丐真是太厉害了!”叶云简直难以置信。
而这时,乞丐似乎抓上了瘾,他面色凝重的朝着鱼塘正中慢慢淌了过去,手中的鱼叉不断的在水里插来插去。
岸上的肖旺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吼一声,“停手,别抓了!”
然后,肖旺祖不留声色的朝着阿明使了个眼色,阿明会意制止了乞丐继续抓王八的举动。
乞丐笑呵呵的和阿明上了岸,来到肖旺祖身旁。
“阿明,把王八送到办公室去。”肖旺祖吩咐说。
乞丐顿时急了,他伸出满是污泥的手一把抓住欲走的阿明,双眼盯着肖旺祖说:“俺们不是说好了,五五分账吗?”
“我说了吗?”肖旺祖装傻的耸了耸肩。
周围的村民纷纷小声谴责肖旺祖不地道想独吞八只王八。不过,肖旺祖是PL县一霸,势力很大,村民虽同情乞丐,但是没人敢替一个乞丐出头。
肖旺祖虽然是养殖场的场长,一个月的薪水不过才八百块,而一只成年王八价值将近千元。八只王八抵得上肖旺祖将近一年的薪水!这也难怪肖旺祖心生贪念想独占乞丐抓的王八。
乞丐使劲攥了攥鱼叉,气愤的说:“要是你没答应,俺怎么会白白给你抓王八,天底下哪有什么好的事情!”
面对乞丐的质问,肖旺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肖旺祖冷笑几声,从裤子口袋掏出二十块钱丢在了乞丐脚下,“这是你的工钱,赶紧滚!”
“你——”
乞丐怒了,他扑到阿明手近前,抓住装王八的网兜就想抢。
肖旺祖上前一脚将乞丐踹倒在地骂道:“给你脸了嗨!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我肖旺祖的地盘你也敢抢,给我打!”
过磅的三个养殖场的工人扒开人群,冲到倒在地上的乞丐身旁,一阵拳打脚踢。不大一会,乞丐就被打的满脸血污,但是乞丐不仅没求饶,连一声都没吭,他眼睛死死的盯着肖旺祖。
年轻的村民虽然不敢上前制止,还是有些老人在一旁呼喊着,“别打了。你们也太过分了,他只是个可怜的乞丐。”
肖旺祖怕惹了众怒,而且乞丐盯着他的目光实在太渗人,像他这样有名的狠角色也被盯的脊梁骨直冒冷气。
肖旺祖摆了摆手,“好了!”
三个工人停止了殴打,站到了一旁。
“臭要饭的,赶紧滚出老子的养殖场!”
乞丐慢慢的爬起来,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污,拾起鱼叉,不紧不慢的穿上草鞋,然后朝着肖旺祖诡异的微微一笑。
“今天老子心情好,不然……”
肖旺祖一见乞丐的笑容吓得浑身一紧,将后面想放出的狠话生生憋了回去。
人群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乞丐慢慢的消失鱼塘边的小树林中。
“看什么看,抓紧分鱼去!”
肖旺祖拾起二十元钱,然后凶巴巴的朝着指指点点的人群吼了一嗓子。村民惹不起肖旺祖纷纷围拢到分鱼现场,继续分鱼。
肖旺祖和阿明离开分鱼现场,回到养殖场的办公室。肖旺祖看着往兜里八只王八,脸上充满了贪婪的神情。
“阿明,明天把这八只王八分成四份,给县里几位领导送去,记着,别让人看见。”
“场长,你不留一只补补?”
“补补?”肖旺祖一瞪眼,“你敢吃吗?别忘了王八可是什么都吃的。”
阿明一缩脑袋,讪笑了几声,“我就随便说说,场长,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县城。要是没什么其他事,那我出去分鱼了。”
“等等!”肖旺祖把欲走的阿明拉到身边,附在阿明的耳旁小声说:“安排一个人盯紧那个乞丐,看他在哪里落脚。我要撬开乞丐的嘴!这条财路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
……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乞丐展露的抓鳖技术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他们分别是肖旺祖,李思堂和叶云。
肖旺祖和李思堂窥视的是乞丐抓鳖技术带来的财富。而叶云感兴趣的是乞丐这个人。
叶云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他比一般同龄人成熟了许多,心思也十分明锐。他觉察到一个怪异的现象,抓鳖这种逆天的发财门路竟然和一名乞丐联系在了一起,这根本有违常理。
野生王八是市场的紧俏货,特别是年关将近,送礼能送一只王八比现如今送几条中华香烟还要硬气。在物资不是很充沛的那个年代能喝上一口王八汤那是何等的荣耀。
PL县是有名的水产品之乡,湖泊鱼塘众多,但人工养殖王八的却很少。不过,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野生王八数量很多。可是王八生性警觉很难捕获,更何况是藏在淤泥中冬眠的王八。
一只王八的价值可供三口之家几个月的生活所需,那么能拥有如此逆天抓鳖绝技的人就算不能富甲一方,也绝不可能沦为乞丐。
叶云带着疑惑没有回叶家老宅而是偷偷的尾随着乞丐进了树林。
穿过树林,是一处开阔地,一条蜿蜒的乡村道路延伸至远方。在开阔地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二十多个直径两米多的水泥管。
叶家庄是PL县有名的景区,为了开发旅游业,县政府准备以叶家庄为中心兴建旅游乡镇。因叶家庄小河流很多,不利于旅游乡镇配套设施建设。所以县政府规划将这些小河流埋入地下并入乡镇下水道管网之中。工人把这片开阔地作为临时存放修建下水道水泥管的场地。
水泥管沉重巨大,没有机械化工具凭人力根本无法挪动,所以工程队也不怕被人偷取,这里没有安排人看守。
天色已经将晚,乞丐找了个水沟简单了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泥,然后找了个水泥管,走了进去。叶云也悄悄的钻进了乞丐藏身不远的一个水泥管中,窥视着乞丐的一举一动。
乞丐靠在水泥管的一头,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叶云藏身的水泥管,微微一笑。他将鱼叉放在一旁,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缩了缩脖子假寐起来。
正在叶云考虑是不是找乞丐搭搭讪,解除他心里疑惑的时候,从叶家庄方向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叶云认识这个人,他是叶家庄有名的大老板李思堂,而且李思堂曾今到过叶家,还被太奶奶打出了叶家老宅。
李思堂现年四十多岁,十分精明。三年前下海经商,依靠倒腾水产品发家致富。乞丐抓王八时,李思堂也在鱼塘岸上。他被乞丐神乎其神的抓鳖绝技惊呆了。
做水产品生意的李思堂自然知道王八的价值。商人对金钱的明锐触觉,让李思堂心中窃喜。不过,李思堂想的要比目关短浅的肖旺祖长远。生意要做好,守法双赢才是关键。李思堂对抓鳖技术没有丝毫兴趣,他知道既然是逆天的技术,乞丐不可能随意传授,要不然世上的王八恐怕给抓绝种了。李思堂想利用低价从乞丐手里收购王八,然后高价卖出。
李思堂从家中拿了一瓶好酒,带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找到了乞丐的栖身的水泥管,满脸堆笑的招呼起来。
“呀,兄弟,这么大冷的天怎么在水泥管里待着呢,要不去我家暖和暖和。”
乞丐睁开眼,瞟了一眼李思堂说:“俺就是个乞丐,这里才是俺该待的地方。”
被乞丐拒绝,李思堂丝毫不意外。他‘自来熟’的也走进水泥管,把酒和烧鸡放在了乞丐面前,殷勤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阿诗玛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乞丐。
“来,兄弟,抽根烟。”
乞丐没有客气,身手接过。李思堂赶紧给点上火,然后坐在了乞丐对面。
不远处的叶云不知道李思堂找乞丐干什么,他悄悄的绕到了乞丐所在的水泥管并排的水泥管中偷听两人的谈话。
乞丐深深的吸了口烟,砸了砸嘴,指了指酒和烤鸡问,“给俺的?”
“对,都是你的。”李思堂谄媚的笑着。
“那俺就不客气了。”乞丐抓起烤鸡,打开酒,吃喝起来。
李思堂等乞丐吃的差不多了,直奔主题说:“兄弟,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做个生意。”
乞丐嘴里塞满了烤鸡肉,嘟噜说:“什么……生意?”
“我高价收购你抓的王八,五十元一斤,你看怎么样?”
商人就是商人,唯利是图,五十元一斤也能叫高价?李思堂明显是坑乞丐。叶云心中暗骂不已。
其实,叶云还是小瞧了李思堂的胃口。
李思堂收购的水产品基本都是卖给国内几个大城市,在PL县王八市价两百,但是在大城市可以卖到三四百的高价,五十元收购转手就能翻六七倍。
乞丐似乎对王八的价值一无所知,他笑着将鸡骨头丢在了脚边说:“俺也想卖给你,可是能抓王八的地方又不是俺的,俺想抓别人也不给俺抓呀。”
李思堂见乞丐没有拒绝顿时满脸喜色说:“这不是问题,我自己就有七八个鱼塘,只要你没意见,我保证你能抓个够。”
乞丐瞟了一眼李思堂,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呀。”
“痛快!”李思堂把手里还剩大半包的阿诗玛香烟塞进乞丐的手里,“兄弟,现在我们是生意伙伴了,走,去我家,我们再喝两盅。”
乞丐摇摇头说:“过几天吧,俺还有些事要处理。”
“兄弟,不要见外,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可以帮忙。”
乞丐微微一笑说:“这件事你没法帮。”
李思堂为人圆滑,自然知道打听别人不愿说的事情是个大忌。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笑呵呵的说:“好吧,兄弟,我家就住在李家庄最南面,你什么时候事情办完就来找我。”
说完,李思堂站起身就欲离开。
“等一下。”乞丐看了一眼李思堂,“俺想打听一个事,这里有没有常年未干过得湖?”
李思堂微微抬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眼睛一亮,“对了,你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李家庄不远的连江湖一直没干过。不过连江湖是县里有名的景区,为了改善连江湖的水质,就在上周县里把连江HN湖水抽干了,准备清淤。不过以前连江湖倒是一直没有干过,最少也有几十年了吧。”
“连江湖有多远?”乞丐问。
“不远,往南走六里地就到了。”李思堂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喜的说:“哎呀,抽干了的南湖面积可大了,而且年后才有工程队清淤,一定可以抓不少大王八呀。兄弟,你是想去湖里抓王八吗?”
“算是吧,不过俺要先去看看,要是能抓俺就去找你。”
“好嘞!兄弟,那我走了。”
李思堂兴奋的离开水泥管,朝着李家庄走去,一路上还摇头晃脑的唱起了小曲。
李思堂心里丝毫不担心乞丐会自己把王八拿去市场贩卖。别说市场离李家庄有不少路程,就是近在咫尺,市场收购王八的商贩都是李思堂的人。没有他的允许一只王八也别想卖出去。而且一个乞丐扛着许多王八去卖,简直是自己找抢。
乞丐见李思堂已经走远,他拿起酒瓶往水泥管壁敲了敲,“出来吧。”
叶云正躲在隔壁的水泥管里偷听动静,听到声响他微微一愣神,知道自己没法再藏了。
叶云从水泥管中走出来,来到了乞丐的所处的水泥管的前面心虚的挠了挠头。
乞丐似乎对叶云印象很好,他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问:“小兄弟,你干嘛一直跟着俺呀?”
“伯伯,我很好奇,你能这么容易的抓王八怎么不卖钱过好日子?”叶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好日子?”乞丐忍俊不禁说:“小兄弟,你认为的好日子是什么?难道俺做乞丐就是坏日子吗?”
“呃......”叶云愣住了。
乞丐说的话不无道理,生活质量的好坏是个人的感觉,只不过世人过多的把物质提高了,均认为有钱才能过上好日子。如果看淡了俗世,当乞丐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但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难道这眼前的乞丐就是这种稀有的人类品种?那他何必去抓王八和肖旺祖五五分账?
见叶云愣在当场,乞丐笑呵呵的招呼说:“别想了,小兄弟,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合理的答案。来,俺见你十分面善,好像在哪见过,俺有些话想问你。”
叶云慢慢走进水泥管,坐在了乞丐的对面。
乞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叶云,“小兄弟,你在云市待过吗?”
“恩。”叶云点点头,“我出生在云市,在那里待了十年。五年前才来到的PL县。”
“难怪了。”乞丐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之情,“你叫叶云,还有个妹妹叫叶兰,你们的父亲叫叶华对吧。”
叶云眼睛瞪得溜圆。这乞丐太神了。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别惊讶,俺认识你父亲,我们还是不错的朋友,你长的和你父亲有六分相似。”
“你认识我父亲?”
叶云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可是华嬛集团的总裁,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乞丐,这也太诡异所思了。
“算起来,俺和你父亲有十年没见了,当时你才五岁。”乞丐开始回忆往事,“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你都长大了。当年你父亲还救过俺的命,俺一直想报答他,可惜人鬼殊途,没这个机会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父亲去世了?”
既然乞丐和父亲十年没见,怎么知道父亲已经死了?叶云如同见了鬼。
乞丐并没正面回答,而是神秘的笑了笑,“你们叶家不是有二十岁进入祠堂的规矩吗?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
叶云此时有些懵了。他没想到不仅没有从乞丐的口中得到最初问题的答案,反而疑惑越来越多。这乞丐似乎知道不少叶家的事情。
“小兄弟,回去吧。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答案不是坏事。”
乞丐笑眯眯的站起身,把叶云也拉了起来,带着叶云离开了水泥管。
这时,天已经黑了。
一轮圆月挂在了远处的树梢间,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突然,月亮仿佛被人莫名喷了一口血雾,陡然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与白光交相呼应之间诡异莫名。
血月当空!
乞丐一见月亮出现了异常,顿时脸色大变。他抬起双手,十个指头不断互相点来点去,口里也念念有词。
叶云看着如同神棍一般的乞丐,疑惑的饶了绕头。不过他没有打扰乞丐。
大约过了几分钟,乞丐恢复了正常。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咳——没想到今晚亥时就是两千五百年之期!因果轮回真是奇妙,看来我也该寿终正寝了!”
乞丐不仅话风变了,甚至声音都变了。叶云要不是看着乞丐目光正常,他都怀疑乞丐被鬼上了身。
“孩子,你不能回叶家了。”乞丐突兀的冒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
随后,叶云盯着乞丐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乞丐双手按在叶云的双肩之上,眼睛紧紧盯着叶云的双眼。
“孩子,你相信伯伯吗?”
从乞丐的目光中,叶云没感到一丝阴谋,他只看到了一种深深的关切。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伯伯,我相信你。”
乞丐宽慰的笑了笑,他使劲了按了按叶云的肩膀,“好!孩子,记着,你们叶家福荫兴盛期今晚就会终结了,今后你会历经磨难。不过,孩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失去希望,未来你会遇见我的后人,也许叶家命运将由你而改变。”
还没等叶云琢磨透乞丐莫名其妙的话语。突然,乞丐抬手朝着叶云后脑就是一击重击。叶云毫无防备,白眼一翻失去了知觉,倒在了乞丐的怀里。
乞丐扛着叶云走进了水泥管。他轻轻把叶云靠放在水泥管壁上,抓起叶云的右手,将叶云食指指尖咬破,然后用手指沾了一滴叶云流出的血,按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孩子,对不起,我只有一条命,只能救你没法救你妹妹。”
乞丐慈祥的摸了摸叶云的脸庞,然后口里念念有词,紧接着抬手为指朝着叶云眉心虚空一挑,轻呵一声,“魂离!”
只见,一道闪着蒙蒙白光的游丝从叶云的眉心慢慢凝成,飘飘悠悠的钻进了乞丐的眉心,融了进去。
乞丐闭眼感受了片刻,然后睁开眼将叶云的羽绒服细心的整理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拿着鱼叉走出了水泥管。
乞丐站在空地里,四下观望了片刻,目光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还是来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就让我临死前除去这个祸害!”
乞丐朝着连江湖的方向慢慢走去。而他身后三十米开外,两道黑影不紧不慢的紧跟其后。
连江湖是PL县比较有名的景点,共有三个相通的湖组成,三个湖围着一个小岛。在小岛中央位置有处直径三米的天然井。令人称奇的是井里的水位比湖的水位要高出一些。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水在重力情况下,水位都是在一个平面,如果井与湖水相通,理应与湖水是一个平面,不可能高出湖面水位。所以人们猜想这口井不是通向湖水而是通向长江。于是此井命名为连江井,湖也因井得名连江湖。
连江湖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湖,已经无从考究,不过连江湖正如李思堂所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干过。PL县为了优化连江湖水质,准备分三年把三个湖依次清淤。今年截断了相通的湖面,抽干了NH区。
六里的路程,乞丐走走歇歇,花了两个多小时,还遇见了几个夜归的村民。
此刻,乞丐站在了无人烟的NH区岸边,观望着宽阔的湖床,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月亮血色越来越浓,洒在湖床的光不再是皎洁的白色而是令人心悸的血红。
乞丐借着月光,慢慢走进了干涸的湖床,来到了靠近中间还未完全干涸的湖中心区域。湖床的淤泥因寒冷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泥,踩在上面嘎嘎作响。
而这个时候,从岸边草丛里窜出两个人也冲进了湖床,他们快速跑到了乞丐的面前。
看着眼前两人,乞丐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是你们。怎么,八只王八还不够你俩分吗?是不是心中有鬼不敢吃呀?”
来人正是肖旺祖和阿明。
肖旺祖的目光在血色月光映照下显得阴森恐怖,“臭要饭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老子需要你的抓鳖技术。识相点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我要是不说呢?”乞丐笑的很诡异。
“不说?”肖旺祖和阿明从身后拽出一把杀猪尖刀。
“哼哼!那就只能让你带着你的王八技术去阴间了。”
“看来不说不行了。”乞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笑了,“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学抓王八技术。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而且今天我不仅会教你们怎么抓王八,还会教你们怎么把王八从泥里叫出来!”
肖旺祖和阿明相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相信?”
乞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抬起鱼叉,在中间位置一拧,鱼叉分成了两段。鱼叉柄竟然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根碧玉笛。不过碧玉笛有些残缺,一头有个小的凹槽,似乎镶嵌的东西不见了。
乞丐把两段鱼叉丢在了湖床,右手抓着碧玉笛在左手掌上敲了敲,“这是召唤笛,无论什么季节,只要有王八就能召唤出来。你们看好了。不要眨眼。”
说完,乞丐把碧玉笛放在唇边,吹响了。
笛声并非乐曲,只是单调的笛声,不过声音十分空灵激荡,传的很远。
突然,随着笛声,从湖床各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破冰声响,从淤泥里,还有未干涸的湖中心爬上来几百只大王八。王八群从四面八方快速的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只大王八足有磨盘大小,其王八壳上刻着早就失传的符文。它慢慢爬到了乞丐脚前,亲昵的用头蹭了蹭乞丐的脚踝。
乞丐一见这只大王八,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他蹲下身摸了摸大王八的鳖头笑了。
“天魁,我不是把你放进了长江吗?你怎么来了这里。看来碧玉笛不需要毁去了,你就拿去留给有缘人吧。”
被这么多王八围着,肖旺祖和阿明吓傻了。不过贪心还是让他们忘记了恐惧,而且王八都很温顺的趴在一旁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
肖旺祖看着笛子,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这笛子简直就是发财神器。
“臭要饭的,把笛子交出来!老子放你一条生路。”
乞丐根本没理会肖旺祖的威胁,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又开始对着叫天魁的王八说起话来。
“对不起,天魁,我因为生计祸害了你不少同类,今晚就用我的血肉偿还你们吧。”
说完,乞丐慢慢的站起身,看了一眼两人。
“你叫肖旺祖,他叫方小明。三年前的事情你们可曾忘记?”
乞丐的话语让肖旺祖和方小明浑身止不住的一哆嗦。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乞丐没有回答肖旺祖的质问,他仿佛在说一个故事。
“三年前的冬天,李家庄一名少女莫名失踪。她去了哪,似乎没人知道。不过这世上却有两只豺狼知道!他们见少女美丽,生了歹心,引诱少女去了玉山养殖场。两只豺狼将少女**后杀死。把她的尸体埋在了玉山养殖场的一处池塘中间。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两只豺狼不知道这世上有人懂得王八的语言!”
乞丐抬手朝着肖旺祖和方小明一指,怒道:“连王八都控诉你们的恶行!肖旺祖,方小明,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
肖旺祖和方小明吓得亡魂皆冒。乞丐说的一点没错。他们就是当年奸杀失踪少女的两个歹人。原以为做的滴水不漏,而且时过境迁应该无人知道这件陈年往事,没想到乞丐竟然调查的这么清楚。
肖旺祖凶相毕露,仰天大笑,“我的死期?臭要饭的,你是想用王八咬死我吗?不知死活的东西,原本你只要交出抓王八的技术和笛子老子还能给你留条活路,现在,你想活命都难了。”
“是吗?”乞丐淡淡一笑,“省省吧,不需要劳驾你们肮脏的手!来吧,闪电……”
说完,乞丐丢下碧玉笛,张开双臂,仰起头双眼紧紧盯着血红的月亮,一脸的决绝。
“嗤啪——”
猛然间,繁星点点的天空违反自然规律,竟然突兀的降下一道拇指粗细的紫色闪电,不偏不倚轰击在了乞丐的天灵盖。
乞丐瞬间被雷击毙命,而他的身躯依然保持着原先的状态屹立不倒。在乞丐生命消亡的同时,白色游丝从他的眉心飘出,急速飞走了。
与此同时,几百只王八眼珠陡然间陇上了一层血光,它们凶狠的扑向了肖旺祖和方小明。
大王八天魁守护在乞丐尸体旁,驱赶着扑向乞丐尸体的王八。它眼中的血光忽明忽暗,嘴里也不断悲鸣,似乎在极力抵抗着什么。
惨嚎声从肖旺祖和方小明的口中传出,但是没多久就被铺天盖地王八淹没了。
冬日静夜,原本无声。但此时连江湖却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卡巴巴撕咬声!
肖旺祖和方小明早就没了生命气息,不大一会他们就成了连着一丝血肉的狰狞骷髅。
天魁最终没有抵御住血光的侵蚀,它扑倒了乞丐的尸体和其他王八将乞丐血肉也啃食的干干净净。
血月来的奇怪,去的也是毫无征兆,月亮恢复了以往的皎洁。
所有的王八恢复了正常。天魁悲鸣一声,嘴里含住碧玉笛,慢慢的朝着湖心爬去,其他的王八叼起乞丐的残骨随着天魁纷纷离去。
……
天亮了,湖床上两具狰狞的骷髅被人发现,但是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叶云在水泥管里悠悠醒转,他晃了晃有些晕厥的脑袋,慢慢站起身,走出了水泥管。
一夜未归,叶云很奇怪为什么叶家没有派人寻找自己。等他回到叶家老宅才发现,叶家之所以没有寻找他,是因为叶家老宅已经成为了一堆废墟!
村民在废墟前指指点点,而叶云呆呆的站在昔日高大的门楼前,彷如做了一场噩梦。
“太吓人,昨天晚上叶家上空那闪电密的和电网一样。”
“可不是呢,好像就叶家老宅遭遇了打雷。这大冬天的真是奇怪,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吧。”
“也许是天谴。”
“叶家可是大善人呀,怎么会遭天谴?”
“咦,那不是叶云吗?这孩子怎么没事?”
此刻,叶云脑子里很乱,村民的议论声让他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不过对叶云来说,叶家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而小妹叶兰应该今天下午才会回到叶家,想到小妹叶兰没事,叶云舒了口气。不过叶家总归生活了五年,给与他物质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现在也很伤心。
叶云抬脚走进了废墟中。
废墟里有不少村民自发的寻找生还者。但是叶家老宅所有的建筑包括堪比堡垒的祠堂都成了一堆废墟,就算没给闪电劈死,房屋倒塌也不会留下活人。
尸体一具具的被抬出,放在了废墟之外,别说活人连受伤的都没有。不过从尸体的表情上看,他们都没经历什么痛苦,均是瞬间被雷击死亡。
太奶奶于氏的尸体在祠堂废墟中被人抬出。在于氏的手里,叶云发现了一张纸。于氏把纸攥的很紧,叶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的手掰开。
纸是叶云小时候经常练毛笔字用的普通宣纸。
宣纸成不规则形状,似乎是慌乱之下随意撕下的。在宣纸上除了用血画了一个圆之外,没有其他信息。
于氏临死前抓在手里的宣纸应该是她极为看重的东西,叶云满脸悲伤的将宣纸塞进了口袋。
如今叶家老宅除了叶云一个生还者,死亡了一百多名叶姓子孙、叶家聘用的佣人和非叶姓亲属,可以说事件重大。PL县政府得到消息,专门成立了多部门联合的工作组,来到叶家老宅废墟处理善后。
工作人员找叶云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给叶云安排了一户村民家暂住。
叶云在叶家庄等了一天。第二天下午,从陵市来了一名警察带来了叶兰的遗物——一封信和叶兰送给叶云的生日礼物一块腕表。
叶云还没从叶家惨祸中走出来,听闻妹妹的死讯之后,当时就晕了过去。
叶云醒来之后,哆嗦着双手打开了叶兰的信件。
叶兰的信没有写完,只有半张纸,纸上还残留有斑斑血迹——
哥哥:
首先小妹祝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在旧货市场淘到了一块腕表。它好漂亮,真的很适合你。老板说这块腕表能带来幸运,还给了我不少优惠咧。我想哥哥一定会喜欢。
哥哥,妹妹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妹妹在市里作文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清老师说还要推荐我参加全国作文大赛。我真的很开心,我离作家的梦又近了一步。我要去潜龙市报名参赛,要过几天才能回去。哥哥不要担心,清老师和王妈会陪着我一起去。
今晚好奇怪呀,月亮竟然是红色,哥哥你看到了吗?
红色的月亮好美……
信在这里终结了。
警察告诉了叶兰初步检查的死因——心脏骤停致死。
叶云心里有些疑惑,妹妹叶兰身体十分健康怎么会突然心脏骤停。不过叶云年岁尚小,没有深究此种缘由。他如今十分痛苦,妹妹叶兰连给自己的信都没写完就离开了人间。
叶云泪眼婆娑的看着信,滴滴答答的泪水将信纸湿了一大片。
……
叶家老宅被雷劈的事件并非独立的事件,在全国各地同一时间均出现了莫名的雷击事件,加上诡异的血月。事情传开后,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虽然各大媒体请来了专家讲诉这不过是个别的自然现象,不需要疑神疑鬼。但是诡异的现象还是引起了国家情报部门‘国家危机局’的注意。
经过调查,全国当晚因雷击死亡了共有一千零二十四人。其中二十六人是叶家老宅聘用的人员和几个丧偶的叶家儿媳或女婿。另外九百九十八人均是叶姓之人,有男有女,有未成年人,却没有老人。而且这九百九十八名叶姓的人都是同一个祖宗!更为奇怪的是,这些遍布全国各地的成年叶姓之人均是当地有名的商贾巨头,而且都是一些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成功人士。
因属于奇怪的雷击并非人为,国家危机局也没调查出所以然来,最后将此案编入未解案件存档了。
几年后,档案被一位神秘的女子调出,继续调查。
叶姓的一个分支就这么一夜之间被灭族了!但其中却有一个生还者,他就是叶云!
故事就这样开始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