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和学校来回穿梭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座地主庄园,不知为什么,我对它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吧。”我看着车窗外,对李警官说道。
李警官听到后,说道:“算了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断壁残垣。”
“还是看一看吧,权当是旅旅游了。”我继续说道。
李警官没有再说什么,在前面的一个岔路口,他转动了方向盘,我们的车立刻拐进了崎岖的小路,然而路不好走,车子不停的上下颠簸,简直要将我们今天吃的早饭都给颠出来了。
“路真是不好走啊,”李警官边开车边说道,“我说不要去吧,这简直是遭罪,听说还搞旅游开发,路都修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就在我晕头转向的时候,车子总算是停了下来,李警官关掉发动机,转头对我说道:“再往前,车子都走不了了,看来只能下车步行了。”
对我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推开车门,跟着就下了车。沈万的庄园就在我的眼前了,就在不远处的一块丘陵之上,看起来并不高,走几步就到了。我和李警官并排往前走,不时碰到下来的村民,他们像是看到了两个奇特的异类一样警惕的看着我俩,看来这里好久没有陌生人来过了。我对此并不恼,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是礼节性的哼哈着,算是对我们的回应。
在这个小山村里,村里人彼此熟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来一两个陌生人,很快就会传开的。果然,我们到达村里没过久,还真的有人迎了上来,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穿得一身干净的衣服,不像是个干农活的人,因为村里干活的人满是灰尘,而他没有,他从容的站在我们的面前,很有礼貌的说道:“二位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呢?”
“我们是外地的,路经此地,看到这里的建筑甚是奇特,特此来观瞻观瞻,听说这里出了位远近闻名的大地主,不知是真是假。”我回道。
一听我们是来参观的,那个人放下了戒心,立刻变得热情起来,说道:“真是世事多变,先前出了个剥削农民的大地主,弄得我们这些村上人脸上都无光,别人一问起来,我们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没想到你们城里人却这般好奇。”
“不知你是。。。。。。”李警官试探性的问道。
“奥,我是这里的村长,有人说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我特此来查看。”
“既然您是这里的村长,您肯定对这个庄园非常的熟悉,那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解一番。”我借坡下驴,央求他道。
这个村长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反正我也是闲着,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你们跟我走吧。”说完,村长转身走在了前面,我们俩顺势跟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村长就将我们领到了一栋古朴的房子面前。
真正走到了跟前,我才发现这个庄园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气派,墙壁多年失修,长满了绿苔,部分更是有些坍塌,高度似乎也矮了许多,已经不复当年。门前两头大石狮,倒是面目狰狞,依稀还有些当年的风韵。惊奇的是两扇大门木质依旧细密,虽经过多年的风雨,看起来没有多少锈蛀,此时正张开双臂向我们敞开着。
“当年这里可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村长看着我们,有些自豪的说道。
“村长说笑了,这里车都进不来,那会有你说的那样啊。”李警官反驳道,确实我们的车还停在外面。
“这个你们有所不知了吧,”村长显得有些得意,“这个大地主,名叫沈万,是我们这里明末清初时人,远近是我们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来当地做官的多是些外地人,也不是从哪里探听的风声,上任的头一天,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轿,都要来此走一遭,不光这样,有的时候收成好,还要时不时的来“孝敬”一番,如果不这样,他这个官恐怕就不好当,所以呀,当时就有很多托他办事或求他办事的,多了去了,但是一般没有身份的人,他也懒得见上一见的。”
“什么人居然有如此大能耐?”我充满了好奇。
“这个说来话长,听我们老一辈的人说,这个沈万,有些经济头脑,明末的时候就来往南方做生意,将北方的一些棉花、小麦等运到南方,同时将南方的一些稻米、水果等运到北方来卖,赚取差价,生意出奇的好,当然,也有人说他暗地里贩卖私盐,这个我们就无法证实了。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私盐这东西,在古代是不允许买卖的,都是官家在经营,但假使你通过正规途径,也是要征收很高的赋税,所以贩私盐利润很高,和现在的走私差不了多少。但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发了,挣了钱,买了地,于是建了眼前这座府第。”
“但那个时代是兵荒马乱的时代呀,此后不久,清兵开始南下,也合该这人发达,走到距这几公里外的时候,粮草断炊了。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兵打仗,没有吃的喝的,军心首先不稳,军心不稳,横竖都是个输。如果这个时候敌兵来犯,恐怕他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正当这大军统帅犯难,打算如何向朝廷催促运粮的时候,不想忽然有兵丁来报,说是有人送粮草来了,这统帅赶紧吩咐快请,正在纳闷时,这人就已经进了行军大帐。进来便跪拜道,草民沈万,是这一带的农户,家有几亩薄田,听说大军至此,特来犒劳。”
“这主帅当时就有些失望,心想你个小老百姓,能有多大的能耐,当时就有些瞧不起,但是碍于情面,又不好发作,毕竟他是有这份心的,多少还都在其次,于是礼节性的问了一句,你带来多少粮食?这一问不打紧,听到那人汇报后,那统帅立刻站了起来,亲自屈身将他迎了上座,原来他带来的粮食不但解了燃眉之急,而且即使再撑一个月也毫无问题,也就是说当前的难题被这个小老百姓给一下子解决了。”
“这沈万居然有这么多的粮食呀。”我和李警官听到后也不禁感叹。
这个村长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据村里人讲,他也只是拿出了他所存粮食的一半,另一半,他藏在一个山洞里好好着呢。”
“那他干吗鸡毛上赶似的去巴结这个统帅呢?让他过去不就完了吗?”李警官有些不解。
“你傻啊,”我说道,“这统帅没有了粮食,他不会派兵去抢啊?今天一家,明天一家,早晚会抢到沈万的庄上,到时还不是一粒粮食不给你剩?还不如以劳师的名义将粮食捐出来,也显得自己有觉悟些,这叫奇货可居。”
“这位老师说得没错,”村长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后来,因为他献粮有功,这位统帅亲自为他上表请功,这皇上,就是当时的满清皇上,看到后大喜过望,御批赏他顶戴花翎,据说是一个相当于五品正职的官。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要知道,那个时候,当地的地主为了家里的粮食不被土匪什么的抢,都花大笔银子捐个官职。”
“干嘛要捐个官呢?”李警官又不解道。
“你傻啊,”我又在一旁解释道,“如果不捐个一官半职,如果被土匪抢了,那顶多就是抢劫,如果有个一官半职,土匪再来抢,往小处说,那就是攻击朝廷命官,往大了说,那就是谋反,都是杀头的罪名。当然这只是吓唬那些胆小的土匪,胆大的,管你是不是朝廷命官,反正也是个死。看来这个沈万,还有些头脑,这样做真是一举两得。”
“这位老师所言极是,不过我猜后来沈万情景,他沈万当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村长说道。
“不过这个沈万也是够冒险的,”我接着说道,“要是明朝的人再打回来,他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呀。”
村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所以才赌一赌,不过让他赌成功了,但话又说回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这又是何解呀?”
“你有所不知,靠着沈万的阵前献粮,他得到皇帝的恩宠,有政府的庇护,他的生意做的是顺风顺水,越来越大了,影响力也更是没得说,这就有了我开始说的那样,门庭若市,接踵挨肩,你说一个偏僻的小地方,能够出现如此的大场面,古今都罕见。你就说这大门吧,经过了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如此结实,这可是上等的榆木做成。两位,您可看好了,这两扇门可是两棵整树劈开来,精雕细作而成,中间没有一个铆钉。”
我走上前去,细细摸了摸,木质顺滑,致密,可见经过了细细打磨,做工极见老道,依我拙见,没有个一年半载做不成,足见其用心。虽然经过了几百年,外表明显看到了老化的黑色,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缝,但是整体上还是很规整,光这大门都如此奢侈,这使我想到了万恶的旧社会,不禁叹出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说这句诗,是慨叹富人们过得真的是奢侈的日子,他们一般都是极其吝啬,不管劳动人民的死活,不想这句诗,村长听到后,连忙说道:“先生吟这句诗,有些过了。”
我又问何解?
“这个沈万,虽说有些钱,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官,但是他为人还算正派,没有听说过祸害过谁,相反,碰到个灾年,租种他家田地的佃农,如果没有收成,他也不会逼良为娼,做伤天害理的事。听老一辈的人说,有几年,天降灾祸,不是洪水泛滥就是天旱无雨,种在地里的粮食,全都绝收,老百姓们都吃不上饭了,有的地方甚至开始外出讨饭去了。这个时候,这沈万就在庄前架起了一口大锅,每天熬粥给往来的人喝,不收取分文。一连熬了小半年,锅下面的柴火一直就没有灭过,靠着这一两口的粥,老百姓们活了下来。所以,那个时候,这一带的老百姓都念着他的好呢。现在虽然他人不在了,房子都依然还在呢,一切都好好的,逢年祭祀,还依然有人来这里烧上几炷香呢。前些年,村里搞生产,缺木材和石头,愣是没有人拆这家房子。”
“我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他后人也不在了?”
“对,没错。”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有几百户的人,愣是没有一个姓沈的。”
“这又是为何?”
“你听我细细道来,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帝驾崩之后,新帝继位,不想南方带兵打仗的三个汉姓藩王发生了叛乱,这三个藩王曾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皇帝极尽恩宠,让他们在南方做了王,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事情呀,不光是当时,就是搁以前,也很少有异性称王的,当然了,新帝对他们不信任也是人之常情,也许他做得有些过分,令藩王们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他们反了,这在当时是一件大事,很严重的事情。新帝决定御驾亲征,走到了今天这个地界,这人群呀,前呼后拥,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沈万知道后,寻思着故技重施,将全部的粮食献了出去,说是犒劳将士。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献粮还有错了吗?”
“比错更加的严重。”
“说说。”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来到这里的是一位领兵打仗的将军,而现在可是当今的圣上,这是无法比拟的。那个时候,将军的口袋里确实没粮,有后顾之忧,而现在圣上粮草充足,却是信心百倍,更为要命的是,犒赏三军那是圣上要做的事情,你个小老百姓,仗还没开打,就跑到这里来犒赏将士,将圣上的颜面置于何地?”
“后来呢?”
“当时的圣上虽心中不悦,本来要当场发飙,后来他身边的一个大臣频频向他递眼色,这才将他宣到后堂问缘由。这位大臣也是汉族出身,博学经纶,起先侍奉先帝,深得先帝信任,他从圣上的言行中已经看出了皇上的好恶,生怕他降旨问罪,丢了皇家的颜面。待到后堂圣上所问何故,那人如实禀道,这沈万不识好歹,竟然触怒龙颜,但是此时治罪,却有不妥,一者现在战事吃紧,急需用人,如果此时治罪,怕起波澜,正中敌人的诡计,二者,恐怕对圣上的声誉没有好处,常言道,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保不齐说陛下是暴君,残害忠良,往后恐不好收拾。这皇帝听后点头有理,但是依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问他,计将安出?大臣道,不如赏了他。圣上一听脸耷拉了下来,说道,我是想你惩罚,你怎的奖励了起来。大臣摸着胡须,只说了八个字,圣上听后,不再言语,并降下旨意,赏了沈万,但是沈万却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那位大臣说了哪八个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猜道。
“后来呢?”
“后来沈万满门抄斩,姓沈的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总之庄上没有一户姓沈的了。”
我和李警官点头称是。
说完,我们三人就进了院子,进去后我才发现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有孤零零的几栋墙壁还挺在哪里,但是就是那几栋墙壁,上面也砌得异常精美,令我不禁又感叹了一番,但是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可看之处,因为没有人管,所有的东西基本都搬空了,我和李警官转了转,于是告辞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上,少不得又是一阵颠簸,车子又回到了正轨,我们又来到了学校。
刚进来的时候,姚恕看到了我们,跑到了我们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李警官,你们知道吗?胡赤回来了。”
“在哪里?”我和李警官都吃了一惊,本来盘算着怎样去找她,没想到她自己到出现了。
“在操场上打棒球,和几个同学。”
胡赤很喜欢打棒球,因此她有一副棒球和棒球帽,但是吴秋、夕夕和张小蛮都不喜欢打棒球,所以胡赤在体育爱好这方面与她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平时她就放心的将棒球棍和棒球帽放在宿舍里,没人拿。
我和李警官赶紧来到了操场的看台上,此时的胡赤依然带着棒球帽在专心致志的打棒球,一个球飞了过来,速度很快,说时迟那时快,胡赤手起棒落,球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前方抛物线似的很有力量的飞了出去,看台上立刻想起了惊叹之声。胡赤完全沉浸在了比赛之中,宿舍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并没有影响到她,我们都在找她,她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眼前的一切,只是她在演给我们看,来表现出她心里干净,问心无愧?
“要不要将她叫过来审问一下。”在一旁的李警官问道。
“还是等比赛结束了吧。”我看着场上,目不转睛的说道,此时,胡赤又打出了一击好球,真是稳准狠,令我也不禁感叹,“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