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歌回过头来,更加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情?“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小,却让她有种被欺负了的感觉,上一刻还那么温柔,下一刻就变得凶巴巴的。原本她心里就忐忑不安,一时之间委屈得差点哭了出来,但又觉得太没出息,只得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这……是哪里?…还有…我是谁?“
百里歌看见她强忍住的泪水,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是不是他说话说得太重了点,毕竟她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但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百里歌心道:难不成将脑子摔坏了?还是又在耍花招?
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肯定,这一次她确实摔得严重,伤口感染发炎,昨晚还烧了一夜,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他眼睛盯着她,用怀疑的口吻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子衿点头:“不记得。”
说完乔子衿发现,冷汗都顺着脸颊流下来了,抬起袖子胡乱一擦。
站在前面的百里歌突然又折了回来,抓住了乔子衿乱动的手:“你不要乱擦,小心碰到伤口。”转头对着门外吩咐:“碧瑶,快去叫齐大夫。”
乔子衿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穿着绿色小衫的丫鬟,踩着绣花鞋快步的走了。
“你不要多想,齐大夫一会儿就来”。百里歌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从里间拿出一条湿毛巾,将她脸上的血迹擦了干净。
乔子衿看着百里歌手中沾了血的白色毛巾,原来她开始擦的不是汗。
“你是谁?”
“我是百里歌。”
“百里歌是谁?”
“满川王府的世子爷。”
“我是谁?”
“乔子衿。”
“乔子衿是谁?”
“不知道。”
“现在是什么年代?”
“永昌二十三年。”
问完了,乔子衿静静的侧躺在床,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揉碎在香炉上的袅袅炊烟里,有种似幻似真的感觉。
不一会儿,那位名叫碧瑶的小丫鬟便领着一位白胡子老人进来了。
百里歌交代了几声,齐大夫点了点头后开始为乔子衿诊脉,他一会皱眉,一会儿舒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齐大夫终于对着百里歌说道:“乔姑娘的失忆症可能是头上的伤造成的,摔得太重淤积了血块,就有可能造成失忆,这样的病例,疑难杂症篇上确实有记载过。”
百里歌问:“那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马上恢复记忆吗?”
齐大夫摸了摸胡须缓缓道:“既然是疑难杂症,那就说明确实难治,这样的症状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却也严重,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小老儿不敢说,也许今天晚上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许这辈子进了棺材,也可能想不起来了,得看个人造化。”
齐大夫说完,留下几张方子便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乔子衿太过敏感,她总觉得这个齐大夫,话中有话,对她不太客气。
百里歌见她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她今天似乎和平常太不一样了,和前几天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比起来,今天的她显得实在是安静了一点,虽然说失忆了,但是性子也不至于转的这么快。而且,这疑难杂症谁又说得清呢?是不是装出来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不过假的,就总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百里歌将药方子递给碧瑶:“你照着方子去给乔姑娘去抓药,头上的伤口记得让乔姑娘别碰着水,尽量弄些清淡的东西给她吃,要是她再闹,就不必管她了。“
百里歌说完甩了甩衣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乔子衿看着百里歌的背影,原来这具身体这么不受待见啊。刚刚他说不认识她,只知道她叫乔子衿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名字倒是和以前的名字一样,但她还是她吗?刚刚看到这幅身体的长相时,她确实有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容貌有多美,只是她发现这具身体的模样确实长得她原来的样子有五分相似,只不过更年轻一些。
皮肤也比她的好,白一些,嫩一些,这身细嫩的皮肤似乎把这张只能算清秀无奇的脸硬生生衬托得讨喜起来。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所在意的,只是她不能理解,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难道是老天良心发现,所以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其实齐大夫在给她看诊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是穿越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她一辈子平凡无奇,连买饮料都没有再来一瓶的经历,更何况是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要不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二十一世纪的乔子衿是个梦,古代的乔子衿是个梦,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个梦,身患绝症是个梦,就连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个梦。
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或许她又是另一个人,每次她这样一想,但是疼痛都将她拉回现实:以前的乔子衿她可以当作一场梦,但是现在不是。
其实她不在意在哪里醒来,在意的是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虽然现在受了伤,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健康的血液在流动,现在的身体虽然也清瘦,但是指甲盖却透出健康的光芒来,不似她以前的指甲,死灰中还泛着白。
乔子衿看着这双健康的手,原本动荡不安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是啊,她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现在却还白白捡了一条命,虽然状况不太乐观,但是又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她又能开始跑了,开始跳了,再不用像以前那样每天睡在病床上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啊。
乔子衿展开手掌,仔细的翻看着,像是要将所有的纹路都印在眼睛里,刻在脑中一样,手掌的阴影划过她的脸颊,忽明忽暗中,竟透出生的喜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