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三丰早早地起床,赶到了落水瀑布旁。溥俊师兄已经把各个武学篆刻的位置都告诉他了,静心诀就在落水瀑布旁的石壁上。这不是李三丰第一次来到落水瀑布,往日他要洗澡时就在瀑布岸边把衣物一脱,跳到水流不急湍的江里去。有几个身手好的师兄可以站在瀑布水流下冲刷,李三丰胆子小不敢照做。
他本以为他去得够早了,不料已有一人盘坐在岸上,闭目运功。李三丰认得他是叫做元和泰的师叔,不敢打搅他,轻手轻脚地走路。他却睁开眼睛,苦笑了一下道:“看来我的功夫还是没有精进,让师侄见笑了。”
李三丰连忙又是行礼又是道歉,元和泰摇摇头道:“是我自己的问题,修炼静心诀数十载还是总受外界干扰。”李三丰说明了自己想从静心诀开始练起的意图,元和泰慈祥地笑道:“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当初刚拜入秋水谷的时候也是从这门内功练起的。师侄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把我这些年来的心得都讲给你听。”
接着元和泰耐心地给李三丰讲解石壁上的总决。“道,谓自然之道。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李三丰不懂“道”的意思。元和泰解释道:“每天的日升日落,是人鬼神控制的吗?”李三丰摇头,元和泰接着说道:“道是万物之尊,但是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人若守道,万物将自化。”李三丰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不过没有再追问下去。
静心诀是教人清心寡欲的一门功夫,本质就是让修炼者平心无为,比起一门武学更像是一项修养功夫。李三丰问道:“那怎么修炼呢?”
“盘膝而坐,双手自然放在腿上,腰背不用挺直。”元和泰指点李三丰的姿势,“心神要往外散,把注意力放在听觉和嗅觉中,感受周遭自然的气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李三丰明白他是尽量让李三丰马上融入到那个环境中去。
李三丰耳中只有潺潺水声,开始时瀑布落下时溅起的水花声有雷声般大小,过了不知多久漫天的雷雨变成了雷阵雨,听到淅沥颗粒大小的水滴落在了河面上化作了困意。是的,是困意。李三丰很累了,他只记得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慢慢意识模糊......
“咚”一声,李三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了土地上。李三丰茫然地看看四周,元和泰关切地看着他,道:“怎么样?你前面好像睡着了?”
“啊?”李三丰也有这个记忆,他非常羞愧,因为作为弟子的他居然在教授他功夫的老师面前睡着。“我好像变成水里的鱼了。”李三丰走到河边,水里清澈见底,这么急的水流哪会有鱼?那显然是做梦了。
“没事的,静心诀的确会让你神游体外。你能听见瀑布冲水声,说明你已成功地融入了自然。再试一次吧,说不定这次会有更深层次的体验。”元和泰鼓励他道。
李三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闭上眼睛。他这次刻意地保持意识清醒,仔细地听周围的声音,甚至能听到元和泰在他旁边的呼吸声。我不能睡,我不能睡。这像是警钟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敲响。慢慢这大钟里开始漏水,水泛滥成汪洋湮没了李三丰,他被这股洪流冲走。
李三丰毫不挣扎,他没有治水的本事,只能随波逐流。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身处何方,他呼吸到的是潮湿新鲜的空气。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大水,和他一人。可是他非常平静,他应该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起源,那是水孕育了生命......
“咚”一声,这下摔得更重,因为这回李三丰是侧着倒在地上,手臂着地。元和泰紧张地看着他,问道:“这回怎样?”李三丰哼哼着直起身,道:“师叔,弟子有一问。这静心诀虽是内功,却没有运气的方法的吗?”
元和泰肯定地点点头,道:“静心诀的修炼方法就是冥想,来达到与自然相通的目的。虽然是心意的修炼,但是入门后手足也会跟着灵敏的。”李三丰把刚才运功后的内容告诉元和泰,惭愧地说道:“所以弟子又睡着了吗?”
元和泰脾气和耐心都特别好,听了这么荒唐的幻想还是安慰道:“今天才刚起步,没那么快有进展的。不要急,坚持练下去会好的。”元和泰招呼他一起去吃公冶蝶主厨的中饭,李三丰才惊觉才运了两次功,或者说睡了两觉,一个上午就没了。
可是下午的情况更糟糕,元和泰要去清扫羽化陵的落叶,就李三丰一人去落水瀑布练功。可是这回李三丰又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最后醒也不是自己醒过来的,是被赶在落日前抓紧时间来洗澡的几个师兄叫醒的。
“师兄们,你们有没有练过静心诀啊?”李三丰对自己不能抵抗睡魔的意志力感到着恼。
“多多少少都会练一些的吧。”溥俊答道。
“那你们刚开始练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睡着过啊?或者说觉得困?”李三丰自己问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是想掩饰自己练功睡着给我们发现的尴尬吗?”阴九冷飕飕地说,自打上次撞见他在藏书阁里看《群芳谱》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李三丰正想回话,溥俊道:“他是开玩笑的,不要介意啊。我练静心诀的时候倒从未有过困意,反而会给我带来很多活力,以至于每次我疲惫的时候运一遍功,就会精神不少。”
“他是静心诀的高手,自然体会不同。”阴九道,“虽然我在静心诀上的造诣只是中流,不过我也不会觉得困。”小胖阿福也说他自己修炼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出铺天盖地的食物,然后就能激发他的食欲。
李三丰听了更纳闷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又问了梓芯和玲珑,得到的均是一样的答案。玲珑担忧地说道:“会不会是小师弟体内的寒气刚去除,其实还是内虚,所以才会睡着啊?要不你再休息几天再练功吧?”
梓芯一副豪爽的样子,拍拍李三丰的肩膀道:“不要担心,一个人又不可能适应每种武功的。大不了不练它了,再换个功夫练呗。”她看见李三丰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开始埋怨起最初推荐静心诀的溥俊来了。
到临睡前,李三丰还是迈不过静心诀这道心坎。想最后再试一次静心诀的修炼,可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就真的睡着了。他就一直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睡到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