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奕自小在京城长大,及冠后更是久居关外,素闻扬州十里琼花,几步一柳,向往已久,却始终无缘得见。
现下一路沿街,碧河如带,绿雾花疏。
比之花团锦簇的京都少了一分闹热,多了一分清瘦,倒也别具韵味。
他是练武之人,虽然放慢了步子,却还是比寻常人要走得快些。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是在与医馆相隔几里路外的昌白楼旁了。
回身望去,医馆已经缩成了一个小点。
景致虽好,只可惜人却煞风景得很。
一想起那个鬼话连篇的女大夫,他的脸色不自觉地就沉了下来。
按照初始的约定,他径直上了酒楼。
前脚刚踏进雅间,早已久候多时的裴裕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嘻嘻地搭上季奕的肩膀。
季奕也不恼,裴裕人虽然轻慢了些,可他们自小相识,更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他虽然心里闷气,但看到好兄弟千里迢迢过来,还是舒展了一直紧皱的眉头,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裴裕干了一口闷酒,酒一下肚,胃里便火烧火燎,但他还有空气喘吁吁地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京城的时候,你府内出大事了!”
季奕是人,也会饿,此时的他正夹着一块香喷喷的排骨,但他吃的非但不狼狈,反而很优雅好看,好像他吃着的不是排骨,而是凤髓龙肝。
他细嚼慢咽之后,才慢慢答道:“那又如何。”
裴裕捶胸顿足,对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痛心:“你就不问问出了什么事?”
在看到季奕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后,他只得自己自问自答:
“你府内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统统被迷晕了,整整一日才醒,刑部出动了上百名捕快,也未能抓到真凶,不过呀,奇得是你内库的银钱绸缎丝毫未少,但是——”
他说着,本想故作玄虚的停一会,却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道:
“你的贴身衣物统统被窃走了,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你各类版本的风流韵事,啧啧,没想到你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私下里却玩得这么开,我真是自愧不如……”
裴裕的笑突然僵住了,他的话也就此打住了,他的眼却死死的盯住了一块色泽金黄,汤汁四溢的红烧肉。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吃,而是因为本先他碗内是没有这红烧肉的。
他已经开始怀疑季奕是不是被自己气坏了脑子,又或者自己从前竟然没发现他是这种以德报怨的君子。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嘴动的比脑子快,还没等裴裕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句“为什么”已经从他嘴里跑了出来。
果不其然地获得了季奕的冷言冷语“这样你才能收收嘴”。
……
裴裕吃了点菜,又喝了几口小酒,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悠闲的扇动起手中的雕花折扇,后又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进入正题:“我央你替我去看的那家姑娘,你可见着了?”
季奕闻言,盯了裴裕好一会儿,才道:“长相中等,医术上乘,人品下作。”
大有“你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姑娘”之意,念及这姑娘是裴裕的心上人,季奕便好心省略了她诓骗自己一事,只是如实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裴裕摸了摸鼻子,觑着好友的神色,暗自叫了声开局不利。
于是乎,他企图扭转乾坤:“她虽然长相委婉,可是气质非凡,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人家医术高明,人品呀更是个大问题,哪能随意断言,定要多加考究。”
季奕冷然一笑,意味不明。
裴裕纵使还有千言万语,也被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