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林哥下了楼,他似乎十分肯定我会跟着他走,因为药在他那,而且他似乎十分肯定,我来找他是为了药,所以自顾自地走着。
我却觉得我跟着他是一条死路,所以跟着他走了几步就往相反方向飞快地跑,我知道此时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行为,并且追了过来。他跑的飞快,两下就拽住了我的肩膀,但看起来十分轻松,我却好像绝命逃亡一样,被抓住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转过身,发现他很严肃的看着我:“你不想活了吗?难道今天其实是来与我道别的?”我看了看他,忽然灵机一动,便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他会苦苦的劝我多活几天,可是他居然苦笑了一下念叨道“你还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然后摇了摇头,居然不管我自己走了。
我以为他是生气了,所以站在原地没动。他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对我说“命不该是被迫延长的,上天让我活,我绝不该寻死,上天让我死,我绝不会挣扎着活。所以你也有这个权利。”我看着他那穿着单薄衣服的瘦弱身躯摇摇晃晃地没进灰黑色的楼群里,好像是被吞了似的。一阵寒风从身后刮过,地上的碎石象征性地往前滚了滚,我又只剩下了自己。
居然这么好逃脱,早知道应该等到他要给我上药的时候再走,现在又剩我一人,我怎么办啊。心里后悔着又朝他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可是那边再也没有什么有生命的物体,好像一座遗失的古城,安静得可怕,这让我甚至觉得刚刚林哥的出现是幻象,或者我自己本来就是幻象。或许我还正在网吧打游戏呢,或许我已经死了。
我站在风里,很想哭,我头一次希望真正的林书还活着,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现在身上除了一张座位表和那个装着mp3耳机和小u盘的袋子外什么都没有,我的行李全在那个小屋里,让我在这里独活,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戴上耳机,在mp3上找了一首歌,开始自顾自地边听边往前走,耳机里的歌在我孤寂的大脑里久久回荡,这是一首我原来觉得太矫情而不愿听的老歌“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如果一切都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心碎只是我自己。”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在此时我却觉得无比应景,却与爱情毫无关联。
我如此痛苦,却不知它的来源,我是如此期待着设局者的出现,让我不要在世间演这没有结局的独角戏。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到了异动,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绝不是耳机里的声音,而是我脚底的地面发出的,类似于报警的声音。我赶紧摘下了耳机,发现声源似乎离我不远,我低下头仔细看,没发现哪里的地面不同,愣了一下,忽然我就玩命似地往前跑,我觉得我可能踩了雷子了,可能马上就要爆炸了。
不知跑了多久,背后一直没有传来爆炸声,那警报声好像也越来越小了。我壮了壮胆子又慢慢地走回去,发现居然有一块地面陷了下去。我走近看看,那陷下去的部分四四方方,十分规则,我就蹲下想把这里挖开,可我刚蹲下,那警报声又响起来,这次我很清楚的听见,声音就是从这塌陷处发出来的。
我用手拨了拨塌陷处的土,发现里面似乎有个有棱角的小物体,我拿出来后它的响声便停了。这是个黑色的全封闭的盒子,正面长了有四个突出的小棒,看起来跟电线插头一样,盒子背面很光滑,触感好像电视机屏幕一样。我摆弄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我忽然想到我的那个扣子u盘上也有像小棒这样排列的四个扣子孔,急忙取出那小布袋撕开底部,把扣子u盘插在小棒上。其实我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我看过这只u盘的内容,但读取这只u盘的人把图像转到了一个电视机上,没有让我看见是如何读取的,我现在怀疑就是这样的机器,所以我想试一下。
果然,这黑盒子的背面瞬间就亮了起来,可是一直呈现绿色,我等了很久,什么都没出现。难道这只黑盒子坏了?我很疑惑,我记得这可以放一段很奇怪的录像,还有一段语音,具体是什么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觉得总会有一天再放一遍的,可现在居然放不出来。
我很疑惑地挠了挠头,忽然想起那个在火车上要这只u盘的小女孩“小哥哥,你的小葫芦饿了。”我一刹那面如死灰。她的那个意思其实是,我u盘里的东西已经没了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贴身带在身边,没有外人碰过它,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没了。还有,那小女孩为什么知道?
我仔细回想那时接触过的人,还是排除了人为删掉u盘内容的可能,那时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次是我爸爸带我去青海湖玩,那小女孩的哥哥带着她,也不知去干什么,他们和我不是从同一站下的,我不知道他们去哪,我当时也没觉得奇怪,可现在觉得十分不妥,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坐长途列车全程没有家长陪同,难道没人觉得很不安全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有可能这个本能救我的东西已经不知不觉地被销毁了。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一种东西--时间限定。那是我发邮件时使用的,只要制定接收时间,对方可以在任意时刻收到,我以前就经常把生日贺信定在零点整发送,这样我既不用熬夜,还可以让别人觉得很感动。
那么以类比法推断,这个u盘在制定时或许被定了时,也就是在某时某刻自动删除内容,这就可以说得通了,再设想如果在删除时可以发出与平时不同的电波,或者不可见光,然后那女孩的听力或视力是异于常人的,这一切就更能说得通了。所以我几乎可以猜测到,这里的内容就是那时被删掉的,就是在见到小女孩的那一会。
我对我自己的想象力佩服得无体投地,那么,以这样来看,那小女孩和她的哥哥其实十分可疑了,为什么会被设置到我刚好碰见他们时删除呢?这难道是巧合?
想象力果然是十分折磨人的,我现在已经难以自圆其说,便不再妄加猜测了。我感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如果我不再做点什么,可能就要在寒风中独自过夜了,说真的,我就算冻死也绝不想再走到这些建筑里,万一这里面什么都可以变出来,我一开门扑出来个王子续,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说真的,我真的觉得林哥已经死了,反正我觉得他几乎不可能离开吉平商店,像我这种看店的人,不可能有人走向巷口还没有发现的,进巷口必须要走过两个青石板,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而且我记得当时还有念伦,他往巷口去了,如果不是林哥假扮成了他出去了,那就是那时林哥还没有走,他是在把我引入洞穴后才独自离开的。
明显是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念伦明显是不好假扮的,林哥没有必要为此剃个秃头,再缩矮一些。可如果两种都不是,那他或许和我一样,是长着林哥脸的另一个人,真正的林哥早就死了,那么林书和林子续的关系还要再重新推断,可明显他又记着地下室里的那本书。
我被自己的推理绕得团团转,回过神时才发现我早已走离了那些建筑,独自一人在漫无边际的荒野上晃。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也开始辨不清方向了,空气越来越冷,刺骨的寒意蔓延开来,我已经开始浑身打颤,不由自主地蹲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我感到我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靠,便在月光下转过头检查了一下,随即我就吓丢了魂。那是一个墓碑,墓碑上的照片正鬼气森森地对着我笑,年轻而又英俊潇洒的面容更衬托场面的诡异。我下意识地往墓碑后看去,那是成片的墓碑,高矮大小都一样,错落有致,好像战得很整齐的士兵,而前面这个单独的就好像领头的将军。
我这是走到哪个乱坟地里去了?我在心里苦笑,强迫着自己继续往前走,这片坟地真是壮丽极了,我觉着自己走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出来,那密密麻麻的墓碑怎么可以这样绵延不绝,要不是月光下每个墓碑上的照片都不一样,我肯定以为我遇到了鬼打墙。
然而走出坟地好像并没有通向什么正常的地方,而是遇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我看我是跟这些死人一起被锁到这里了。我摇了摇铁门看见上面挂着一个锁,锁面上写着“陵连火葬场”,我脑袋嗡了一声,这火葬场疆域还这么大?怎么到处都是?既然这里有门,肯定是会有人来开的,我干脆就坐这,一会谁来就跟谁走,上帝保佑千万别是林哥就行了,不过如果是林哥我也要跟他走,与其一个人担惊受怕,还不如死的痛快点。
其实不是我不想走了,而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肠胃的刺痛感宣告着我的饥饿,其实我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了一路了,只不过由于我在想问题,我的大脑自动忽略了这一点。我真的很害怕这个地方,尤其是不远处那阴森森的坟地,但是没有什么力量再支持我走下去了。
我靠着铁门强打着精神,我不希望错过任何生还的机会,虽然我活着貌似没什么用。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远处好像有什么明晃晃的东西飘过来,好像还有好几个,我神智不清,我猜那一定是精灵。眼皮很沉,我每睁开一次那些东西就靠近一点,等到我觉得我实在睁不开的时候,突然什么东西拍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就抬起了头。
恍惚中,我惊讶的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路离,他提着一盏灯严肃地看着我,他后面站了三四个人,每个人都提着灯,灯光映照下我还瞅见了阿芒子的黄马甲。
刚想问些什么,却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我觉得刚刚那一定是幻觉,据说人临终时会看到这辈子最期待看到的事,我期待的居然是阿芒子他们来救我,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果然还是太懦弱了,最后一刻居然想着别人来救自己,还是毫不相干的人。
我又开始听见有人在耳边吵闹,吵得我心烦,但这次我没喊,我想起了那次在地下室里晕倒后看见的,我在心里祈求着上苍不要让我再看见我年轻时的老爸,要死也给我个痛快吧。
可是当我眼前亮堂起来的时候,没有再出现那两行军服架,我居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先前阿芒子带我去的那个学校,但显然,和刚才不是一个季节了,因为操场上的人都穿着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