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门口,我觉得这个时候再被摔一下是好的,我可能可以清醒一点,我慢慢迈向门口,忽然,我想起了我左脚上的红珠子,那么脆弱的东西,还和我的生命有所联系,说好要保护它的,还摔了这么多次。
我忽然想起那天林哥看我左脚时眼神有点不对,我赶紧蹲下检查那颗珠子。珠子没有任何损伤,凉凉的贴在脚踝上,但是,却使我感到绝望。
珠子里的血液变少了。之前可是装的满满的,现在莫名其妙的变少了。难道这就是我的生命吗?是不是等里面的血流完了我就死了?那我得赶快干完我想干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好像经历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新陈代谢的过程。
奇怪的是,这次没有什么东西绊我。一切静的吓人,又让我十分不习惯。我学着像林哥一样淡定地走出门,呵呵,那地下室嫌我锯它柜子了,不愿意让我当主人了啊。我忽然间觉得我自己长大了,变得无畏和果断了。
门外仍是风和日丽,这里虽然人烟稀少,却是小动物的天堂,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树上跳。树叶摇来摇去,地上的光斑也在晃动,这两棵大树竟出奇的美好,和旁边阴森的商店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慢慢的走近其中一颗大树,用手摸着粗粗的树干。树下插着一个木头牌子,时间可能很长了,因为牌子顶上还长了几个小蘑菇。经历了多年风霜雪雨,牌子上的字迹已不是很清,我模糊的辨认出两个字:渡灵。那么这种树或许就叫渡灵树了吧。那这个我还是认识的,虽然名字奇怪,但我接触过,虽然我接触的并不是树。
我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院子里有一种鸟,必须是成双成对的生活,只要有一只死亡另一只很快也就死了。我母亲告诉我那是一种渡灵,就是必须是以偶数出现,以偶数消失,才可以一起被神超渡,如果落单,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是说,它们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一只死亡另一只会自动结束生命,或者说是被迫结束生命。我忽然觉得我左腿的红珠子也是一个渡灵,我的生命与它息息相关,那么我可不可以觉得它为了自己活命,其实一直在保护我呢?我总觉得我总是死里逃生,其实本来活不长的。
我忽然又想起那个取走我的血的神秘人,那个雕塑一定是觉得我不会死才会这么做的。我忽然觉得这得要多么大的信任,然后心里一暖。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林哥和他都知道我活不长,所以用我的血来害另外的什么人,或者知道那人活不长来害我。
我心里冷笑,反正咋样都好,死了还有两个陪我走黄泉路的,反正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靠向大树却发现大树上好像有个凹坑。这对于处女座的我来说是十分难受的,我受不了光滑的树干上有个这样的缺陷。我看向凹坑,发现那貌似是个人工凿的洞,因为过于的圆又经过了很多年,所以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凹坑。
我心里已经把凿树洞的人骂了百八十回了,谁让你这样随意的破坏大自然的艺术品的?!还好没把这树弄死,不然旁边的树也得遭殃,这种渡灵是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它们的根是长在一起的。
可随即,我发现这树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我找了个棍子伸进去掏了掏,感觉好像是个钉子,反正是硬的,钉在树里的。这难道是为了藏什么东西?还是真的肆意破坏树木?那也有点太残忍了吧。
我转身回去取工具,决定为这棵树做个小手术,为它取出异物。不一会,我就拿着一个小钳子走了出来,我使了很大的劲才往外拔出了一点,这东西都快和树长在一起融为一体了。
不对,这绝不是钉子,要不然怎么头和屁股差不多大。我终于把它拔了出来,恍惚了一会终于识别了出来。
这是一颗子弹,而且是一种64式手枪弹,我认识这种子弹,因为64式手枪是以前常见的的警用武器,我很小的时候认识一个叫念伦的男生,虽然忘了姓什么,但是他爸爸就有这种枪,他还赠送过我这种枪的子弹壳。这种枪俗称“小砸炮”,射击声音不大,适用于50米内的目标。
我曾见识过这种枪打穿过四厘米厚的砖墙,只是这种枪好像通常只装五发子弹,我感觉自卫用还差不多。
这是要干什么呢,给树里射个子弹。我笑道,这也是无聊到极致了吧。
我往商店走,决定把这颗子弹也保存下来,我记得我也收集了七八个了,不过都在我上海的家里。一想到家,我就叹了口气,也不知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
我走到商店门口,回头看那两棵树,忽然,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我,是不是来过这里?这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相关的东西,我开始感到头疼,用拳头猛击后脑勺。这一击更糟糕,上次的伤还没好,我已经感到了有凉凉的东西流到了我的脖子上。
这种触感让我一惊,我已经顾不了疼痛了,猛的跑回刚刚的大树前抱着它,情绪几乎失控。
我心说哥们,你这一枪是替我挨的啊。我想起了我之前的那个似梦非梦的惊魂之旅,想起了年轻冷血的老爸,想起了放我一条生路的罗镇,难道这些都是真的,难道这里就是之前那个基地,那个老爸他们工作的地方?!
我越来越疑惑,感觉着冰冷的血顺着我的脖子流到我的衣服里面,我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世界越来越冷,可是我还是强打起精神,蹲在地上低下头。
血改变了方向,一滴一滴滴到地上,渗进土里,不一会地上就聚集了一大片妖艳的红色,好像一幅诡异的图画,又好像一朵玫瑰花,在面前的土地上炸开来。
我忽然觉得不对,为什么只有这一块土地没有长杂草。我强撑着环顾四周,果然我的发现是对的,杂草好像全都避开了这里生长,我拾起了一个树枝,在我血液滴出的领土上开始挖,不一会就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这好像是个什么容器。我扔掉棍子,用手开始挖,东西不大,两三下就被刨了出来。好方的罐子,方得好像我的胎记,这个黑黑的罐子散发着奇怪的类似于暖气片上的银粉的味道,让我很厌恶。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我发现里面放着一个钥匙,钥匙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钥匙的环也已经生锈了,但环上挂着的东西还完好无损。那是一个玻璃吊牌,里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笑的无比灿烂。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抑或是错觉?我又蹲了一会,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走路了,便拿着罐子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门口的东西仍然没有绊我,其实如果现在再绊一下,我就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真的这样想。
好不容易晃到柜台前,我觉得我几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于是把罐子放在了柜台前就开始闭目养神。
这眼睛一闭,刚刚的相册里的小孩子们又在我眼前跳,我觉得我可能活不长了,见鬼了。我看见刚刚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孩子领着一个特别小的小孩子往前走,那小孩子忽然转过头来对我一笑。
我立刻睁开眼,原来如此!我看了看罐子里的玻璃吊牌,微微一笑,你原来是刚刚那个相册上的一员,可是为什么你的照片被单独埋在了树下?难道你最特殊?
我又拿起那个玻璃吊牌仔细端详,发现照片后面有字,可是玻璃磨花了根本看不清。我又反复看了几遍,发现吊牌底部有个小缝,可能照片就是从这里塞进去的。
我从柜台上取了一把钢尺,把一个角塞进缝隙。只听啪啦一声,吊牌就被撬成了两半。
我取出照片,那后面清楚的写着一个名字--王子续(儿子)。我愣了,这居然是我,这个人居然还活着,没被送到火葬场,而且现在居然拿着这张照片看!
从备注看来这个钥匙是父亲的,而且令我吃惊的是这字迹居然和人皮日记上的一模一样,我记得父亲的笔记不是这样啊,他的字明明苍劲有力,才不像这么圆润。
我再次不甘心的翻开了那个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再翻的相册,我找到了那张小男孩被大男孩领着的照片,清楚地看见它微微扭过来一点的脖子后面,有一个正方形黑色的胎记。
现在看来这引以为豪的标记是那么的刺眼,它好像在嘲笑我,嘲笑我不认识小时候的自己,嘲笑我曾经历一个悲惨得被我大脑自动忽略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