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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迟暮

一行人走在这个平凡的村子里,周围的村民们都投来友好的目光。

“啊呀~这回是才这么小的孩子啊~”

“是和家人走散了的吗?好可怜呐~”

“近些年头怎么常有这样的事发生?这深山老林的,咱们这个地儿不好找,不知他们的家人能不能找得到这儿来?”

“嗯,是啊~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才是啊~”

“唉~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修行,体力也都不好,在林子里能走多远~”

“咱们尽量帮衬着点他们吧~居然能活着从林子里走出来了,看样子他们都有些底子,没准长大些他们就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了~”

………

因为卜高突然折返,这一行人就剩下萧离、阿徐、若儿、枫,这四个小屁孩,身边村民们的谈话无不是对一行人的同情关心。

“你们今晚就先在这里歇着吧~”村长把他们带到村子中央地带的一个木屋前,“吃的我一会儿会叫人给你们送来。这村子人气儿旺,晚上容易招野兽,太阳下山就别再出去了,就算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也不可。切记~”

“嗯~多谢村长爷爷!”萧离拘礼,老人叮嘱完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枫自行到木屋周围查看了一番,“这附近都没见到村民的身影,会不会有古怪?最近的那些木屋里也都没有住人~”

“既然是历练,没点古怪还有什么好玩的?”

“小…”若儿预言又止。有关于萧离的真实身份,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少爷也不用担心,这禁地我是第二次进来了,只是我换着男装,村长没认出我罢了~”

“你来过?什么时候?”枫首先表示质疑。

“你是作为家族普通卫队成员培养的,自然不知。这里便是暗卫训练场之一,参加的训练量都是一般卫队强度的数倍。训练场就在村子的外围,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这里来一次,村民们只以为我们是一队普通的佣兵罢了。他们对外来人都很热情,周围的这些木屋就是专门为暗卫们准备的。现在府中情势急迫,这些暗卫们自然要离开回族守护。”

“哦~”枫不快地附和。怪不得身手比我厉害~可是,其他卫队和暗卫相比,就相差这么多吗?

“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为什么会把这么一个平凡的村子当作训练地?”萧离思考着获得的信息,只可惜这个连秘史上也并未记载多少村子的来历,寥寥数字,只说“禁地不可擅入”之类的。

“想必负责这里特训的暗卫队长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但队长吩咐夜里不许外出,我们也不敢探个究竟。只是有时候听到外面有兽类嘶吼的声音会被吵得彻夜睡不着觉,村民们却像夜里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就算白天里我们也打听不到什么。”

“不会是闹鬼吧?村民们担心外来人说闲话所以缄口不言?”阿徐调笑着分析。卜高老头受挫,这丫头现在的心思根本静不下来。几人都没注意到枫的神色在听到鬼字的时候有些异常。

“也或许是他们早就习惯了~历代居住在这里,从小就听着这种声音长大,所以不觉得有异样。”情况太过诡异,众人目前只能靠猜。

“说起来还有件怪事~”若儿又想到了什么,故意以一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出来,枫装作若无其事一般默默走远了一点,还拿起了角落里的扫帚。

“村里有个说法是,这里曾经受过诅咒,所以村民们世代都患有梦游的毛病。有时候早上起来,发现人不见了,但过几天就又自己回来了,说是梦游的时候误入了山里,当然,也有没能回来的,村民都说是让山里野兽给叼回巢穴了。但没准,是让鬼吃了也不一定。”

“看来这里真的有闹鬼!”阿徐肯定了猜想,“原来卜老头怕鬼啊~哈哈~~”

若儿也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不过另有所指罢了。

“好了好了,若儿你也别闹了,早些休息吧~”唯独没注意到异常的萧离持着懒得打击阿徐的得瑟的心思,示意其余两人收拾收拾准备休息。若儿拿出了一张宽大的兽皮铺在屋内唯一的木榻上,枫终于放下了可怜的扫帚,正在处理桌上的污尘。

“既来之则安之~是不是闹鬼到了晚上就知道了。”终于找到可以躺着的地儿,舒舒服服歇着的萧离补了一句。

听这话的意思,是又不准备老老实实待着了。阿徐悠闲地闭上眼,临了不忘同情地瞥了一眼神色渐露紧张的枫。

听闻萧离的言语,枫一时手误碰倒了烛台,那个不规则的球形金属灯罩“哐当”一声沿着桌子滚落在地,发出砸锅卖铁一般的动静。枫显尴尬,一边拾起一边嘀咕着,“这村子真奇怪,拿硬邦邦的金属做灯罩,就掏这几个洞,到了晚上不和没点灯一样吗?”

不顾枫有些颤抖的神经,萧离自顾自说着,“若儿,你对这里比较了解,再讲详细一点,也好提前做好对策。”

“少爷,莫非你真的打算…”枫终于忍不住了。

“嘻嘻嘻~~~”不怀好意地笑着,此刻萧离的心思其余三人一眼就能看透,这两眼放光的兴奋劲儿,只差磨拳擦掌的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不探个究竟我心痒痒~”

“好奇可是会害死猫的~”阿徐淡然提醒道,末了又看了一眼神色明显异常的枫。

察觉到阿徐的意思,萧离却依然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可不和某人一样怕鬼,而且我也不是猫~”

一语到此,另外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萧离外衫腹部的凸起。

萧离伸手将刚被杂音扰了美梦的落落拎在空中,“这个家伙不算…”

………………

待越来越浓的暮色开始笼罩这个看起来极为平凡的村落,众家窗前依次亮起灯火,唯独一片区域内的木屋依然漆黑一片,让人误以为里面的人都已熟睡。

四个困倦的家伙各自睡得香甜。好生奇怪,明明白天里并没有多大的运动量,难道是那个传送阵的缘故?离开萧府时才是午后,到达禁地时却已近黄昏,这禁地究竟离萧府有多远的距离。

萧离的意识在四人中尚较清醒,身体却渐渐进入睡眠状态。确实如若儿所说,刚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天晚上会不由自主地睡着。一种疲惫感重重袭来,识海里景象开始变幻,萧离终于收回精神力,任由自己睡去。然而,精神力收回的一瞬间,脑海里却出现一番陌生的景象。

夕阳如火依旧,只是与村落外的夕阳有所不同,整片天空都是夕阳染透的云彩。萧离细细打量,发现四周的群山似乎跑到了天边,村落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平原,一条平坦的河道将平原一分两半,就像两片面积巨大的河滩。

骤然风起,在萧离的注视下,河道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水来,瞬间便形成了一条涛涛河流,只是,河水没有声音的流淌着。萧离瞬间察觉到,四周未免也太安静了,安静中有种漠然的孤独与苍凉,萧离的心中升起回忆,或甜或苦的过去再一次来到眼前,形同陌路的双亲,事不关己的亲戚,所有情绪好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然后全部在眼前摊开。

这个悲伤的世界里突然下起了雨,平原两岸终于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一种血一样红艳的花绽放开来。萧离依稀认出那是一种现代学名叫红花石蒜的植物,在小说里通常被当作传说之中的东西,死人花,赤蛛百合,魔鬼花,曼陀罗,彼岸花,曼珠沙华,都是它的名字。

注意力渐渐被这透着妖艳的花朵吸引过去,回忆带来的悲伤竟然一瞬间轻松多了,萧离意识到,自己是又身处在梦境之中了。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在河流两岸绽放,夕阳映照之下竟是火焰一样的绚丽热烈,那河流的水似乎也被染上了颜色,花下已不见半点绿叶的影子。原来花开不见叶的说法是真的。

周围的景色如梦似幻,隐约间,萧离发现河对岸站着一个人。一身素色长袍随意披挂着,长发未挽,竟是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身形随风摇曳,然而,唯独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改变方向。

他颓然向前行走去,萧离隔着河流亦往相同的方向跟过去。

走过平原,那是阳光照射不到的一角,似幽深的长廊,似被黑暗淹没洞穴,在最深处,那里有一道单独绽放的身影吸引着他不自觉地靠近。在萧离眼中,那朵孤独之花渐露出了微笑,隔着河流,萧离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已无法开口说话,一时慌乱,竟差点摔倒过去。站稳脚跟才发现,脚边有一些残破的玉石块。细细打量,竟是一块碑碎了的样子。

突然一道光芒从河对岸的方向袭来,四周瞬间升腾起刺眼的光,萧离彻底陷入晕厥,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故事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展开。萧离处在一个极其清晰的角度,像一个阅读者一般旁观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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