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雨觉得她渐渐的不太明白现在的局势了,数不清的军阀混战不已——似乎都在做着皇帝梦,她认真的审视着身边的人,梅季同样也在认真的审视她——到了天津,应该安排几场公开的活动,让欧阳雨去发表演讲,结婚之前欧阳雨出席的几次公开**,言谈得宜,进退有度——如果能让欧阳雨在天津的几个大学堂公开讲演,那对他左右直隶的舆论是极为重要的。
十月十三日,到天津的第一日,在大沽口炮台进行共和革命之后最大规模的陆军阅兵,欧阳雨坐在远远的观礼台上,举着望远镜,看着梅季在远远的军用轿车上阅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军人的豪迈英气,和他本人挥洒自如的自信,欧阳雨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他长得这样峻秀。
十四日陆军总长夫人欧阳雨在南开学堂发表关于政府即将增派公派留学生的讲演,鼓励学生走出国门,学习西方的技术,以实业兴国,一时间好评如潮,梅季和欧阳雨的大幅照片一连数日挂在京津两地的喉舌报纸上——就连美国的杂志,也刊登了以“梅雨之恋”为标题的文章,记述这个时代最具影响力的夫妻的爱情之路。
二人坐在渤海湾的军舰上,梅季正在翻阅最新出刊的一份杂志,指着封面上他们的侧身照给欧阳雨看:“我真佩服如今的记者,不过是你头发被吹乱了我帮你理顺的一个动作,他们竟然能够取到这样的角度,好像我们在公开场合拥吻一样。”
欧阳雨斜过头来瞟了一眼,又转过去静静的看着海,并不答话,梅季站起身来,眺望渤海深处:“你可知道,当年我和你哥哥,就是从这里出发,到英国的海军军官培养学校,参加新式军官训练的。”
欧阳雨这才抬起头来,欧阳北辰甚少同她说起在英国的生活,她这时才发觉,她似乎对欧阳北辰了解甚少,梅季既然开了个头,她便抓住机会问他:“听你的口气,你好像那时同我哥哥很熟?”
梅季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绽开灿烂的笑容:“当时确实很熟——若不是因为这样,我怎么会在见你第一次的时候,不知犯了什么罪过就被你打了一耳光?”欧阳雨听他提起旧事,不由得有些脸红:“你那时确实表现的跟一位花花公子一般,由不得我那样想,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我在哪里见过我,这和一般的花花公子同人搭讪,有什么分别?”
梅季摇摇头道:“我那时并不是要同你搭讪,我是真的见过你——这样说也不准确,我所见过的,是你的一张相片。”
欧阳雨一愣,眼里尽是迷惑不解,梅季接着解释道:“大概三年多之前,你哥哥到北平来参加组建联合政府的会议,我和他几年不见,约在茶馆喝茶,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用的一个钱夹子,是我送给他的?当时我看到他掏出钱夹子时,里面有一张女孩子的相片,我好奇抢过来看,以为是他的意中人,却不料就是你。”
没注意到欧阳雨眼中的诧异,梅季悠悠的看着海面,若有所思:“我那个时候就问他,你妹妹有没有许人,要是没许人,就嫁给我好了”,他偏过头来笑道:“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命中注定?”
他一心想要找出点什么,证明他最初的用心,也是出自感情的萌动,而非利益的驱使,偏偏她这上面是顶精明的人,他只好再往前了扯,反正三年前的事,左绍仪已是死无对证,她难道一字一句的去找欧阳北辰对质?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头一秒还眼含桃花,下一秒就泫然欲泣,梅季摇摇头,猛的跳起来,拉着她的手飞奔起来。
“你做什么?”
梅季拉着她在甲板上飞奔,海风伴着他欢快的声音:“我发现你上了船就喜欢发呆——看海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每次见到大海,都会生出一种天地苍茫的感觉,你怎么反而在这里做伤春悲秋之叹?我想……我教你去射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