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总长是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学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对这句话感到很不舒服,他胡畔有什么立场来说放心不放心?他以为他是欧阳雨的什么人?
她在此时此地还帮胡畔说话,他头一次见她哭的这样肝肠寸断,被伤成这样,还不忘维护胡畔,可见如此也不保险,最好——趁着增派公派留学生的机会,将那个胡畔也扔的远远的,让他们几年见不到面,自然也就冷淡下来了。
中午江苏方面打过电话来?她这样伤心,只怕家里也是不理解的,以前她虽然和家里脱离了关系,可明面上谁也不知道,终归是血浓于水,况且欧阳北辰和她兄妹情深,若是劝得欧阳履冰回心转意,让她重回家门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如今情况可不同了——全国上下都知道欧阳雨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和江苏方面公然决裂,而他梅季收容了她,他和她的婚约,非关政治,不为联姻……
从今之后,她再无别的去处,除了他的雨庐。
“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俯下身:“那么——你在伤心什么呢?”
欧阳雨一时顿住,她在伤心什么?当然是——欧阳北辰对她的误会,可她怎能同他这样解释?
“大哥打电话来,他很生气——家里……”,天地之间再无依靠——除了身边这个怀抱,她偎在他怀里,努力的抓住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现在我是彻底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齐耳的短发拂到他脸上,痒痒的,他的心躁动起来,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好歹也就这一回,让她彻底同别的人绝断——家里人也好,学校的同学也好——从今往后,她只有他一个,他好好的待她,足以弥补这些。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的劝慰她:“傻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陪着她吃了饭,送她回房休息,左看右看他都觉得欧阳雨脸色有些茫然,显然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他本来已走到了门口,又回到她床边去,拿起她床头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的译本,拣了一个椅子到她床头坐下:“我给你念几段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欧阳雨微微一愣,她该拒绝的,他们尚未举行正式的婚礼,孤男寡女的在一间房里——外界早已认定他们是同居了,可她心里总还是计较这个的,可是……这样的夜里,外面淅淅沥沥的还下着雨,她睡不着,如果连他也不在她身边——那么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孤寂一人,这样深深的恐惧,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
如果是爱情,使我赌咒发誓,我又怎能誓绝爱情?
啊……一切誓言都是空话,只除了对美人的誓辞;
虽然我仿佛言而无信,我对你却永远是一片真心……
……”
他如醇酒一般醉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虽然我仿佛言而无信,我对你却永远是一片真心……
仿佛是茫茫大海中最后一根浮木,让她在快要接受灭顶之灾的时候抓到了——这样她才能稍微歇一口气,才能安稳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