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良久,觉得同梅季结盟对欧阳北辰如今也是有益无害的,父亲就算一直以她为耻,却绝不可能放弃任何对欧阳北辰政途有益之事,当年要嫁她出去,不也是出于巩固势力的考虑吗?左思右想之后她点点头,梅季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往书房里走,摸到她掌心全是汗,梅季笑了笑:“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怎么就怕成这样?”
欧阳雨抽回手,在他书房左侧的小床上坐下,不自然的笑笑:“好些年没跟我父亲说过话了,怎么能不怕?”
她永远也记得,当年欧阳履冰对她说:“你但凡有一丝良心,就该知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只要你做这样小小的一件事来回报,你居然都不肯——就算是一条狗也知道要回报,你连畜生都不如!”
她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要追求自己的未来,欧阳北辰把她藏在紫金山上的雨庐里,如他豢养的金丝雀一般,养在金屋里,最终还是被父亲发现了,抓了她回来,要她嫁人。她哀求欧阳北辰带她走,得到的却是欧阳北辰冷静的拒绝,那时她只觉得整个天空都碎了……她赌气的同他说,你不肯带我走,就让我嫁人好了!
欧阳北辰冷着脸,瞪着她不说话,她以为这多多少少能激出他几句真心话,谁知道他只是说:“雨,你别逼我,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一贯沉静的双眸,那一刻简直像要吃人一样,随之而来的痛楚和欢欣,充溢胸田,这甜蜜而痛楚的回忆……以后只能是回忆了吧?
前程往事,不堪追忆。
他总是说,雨,再等等……你不嫁,我也绝不娶……她找他追问等待的期限,他居然回答了一句——“待共和革命成功之日,好不好?”
她负气而走,心里恨恨的想,我倒要看看,这共和革命,有多难?
因为漫长,所以誓诺。
四年的时间,已足够她了解,这是怎样的漫漫长路,她常常想起他原先教给她的李义山的诗: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有时又想起另外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是啊,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是走一步,悔一步,悔一步,再往前走一步,终于愈走愈远,再也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