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坐在轿车里由得司机开着车在城里转,走的都是几条僻静的街道,她要程骏飞去买份报纸,程骏飞也没有拒绝,仔细的看了各版新闻,也没有发现最近几天有任何异动。
她又换了另外几份报纸要程骏飞买回来,结果也是一样,从时事新闻到财经到娱乐花边,一切正常:学生运动继续,**抗议照旧,除了抗议政府的软弱行为,也开始要求政府释放被捕学生,这倒是和她有点关系,可是……警署以前都不曾理会的东西,向来作风强悍的军部又怎会放在眼里?
军部行事素来强硬,决不至于为了平息学生的事端,向她低头,她至多也不过是一个闹事的学生头而已,至于父亲那边,她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苦笑,父亲何曾理过她的死活?也许……也许欧阳北辰会出面帮她调停一下?她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天高皇帝远的,欧阳北辰如何能插手到军部来?
以梅季的身份地位,还不需要把她放在眼里。
三月前和前总统一起遇刺的陆军总长梅方思的四公子,十八岁时被逊清政府公派出国,到英国参加新式海军军官的培养,二十二岁归国,在几个部门混了几年的闲职,二十五岁进入军部,二十八岁——也就是今年,在政府军节节败退时主动请缨,到山东半岛总领海陆两军,以极漂亮的手法赢得威海一役,一个月后,前陆军总长——他的父亲梅方思遇刺,遂暂代陆军总长的职务。说是暂代,大家都心知肚明,军中上下,皆是梅季或其父的心腹,故无论名流**,还是报纸广播,都是称呼“梅总长”,从不敢加一个“代”字。
这名字倒真有些奇怪,伯仲叔季,四公子的话,这个季字该是排行了,为何又是一个单名?欧阳雨杂七杂八的想了半天,亦理不清任何头绪,万般无奈下她又找了几份南方的消息多一点的报纸,南北对峙依旧,她父亲仍然是政府头痛的封疆大吏——可这也没见得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今天是六月十四,金陵入梅——金陵入梅了呢……她微微皱起眉,不知道自己四年未曾回去过的雨庐,今年是否经得起几个月的梅雨之期?
不知道……紫金山上的雨庐,是否绿草如昔,蕙兰依旧……人……相同?
程骏飞一路跟着欧阳雨,给她买报纸,陪她到茶馆喝茶——欧阳雨喝茶,他就在旁边跟保镖似的站着,他自然也不傻,知道欧阳雨一路都在想方设法的打听现今的形势,欧阳雨但有所问,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黄昏时分欧阳雨仍一无所获,不知道梅季今日所言究竟为了哪般,只好让程骏飞送她回去。
欧阳雨上了银色幽灵的后座,看着司机走的路并不是回军部,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平静下来,轻声问程骏飞:“程副官,这是去哪里?”
程骏飞侧过头来笑道:“当然是回雨庐了。”
“雨庐?”欧阳雨倏的脸色一变,又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雨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