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决定要留在北平吗?即便……梅家的人已经这样看待你了?”
欧阳雨被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来,她扶着假山石猛的回头,看到数支苦竹旁一个削瘦如竹的身影,正是欧阳北辰。
她紧张的朝几个小孩子那边张望,确保没有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形迹,才拉着欧阳北辰蹑手蹑脚的走到另一段分岔路:“你怎么也出来了?”
欧阳北辰淡淡的笑笑,并不解释自己跟着她离席的举动,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问道:“我后天就要坐专列回南京了,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
她咬着牙,说着自己也难以相信的话:“我……相信复卿。”
半晌后她突然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说我是红颜祸水?”
“因为……鄂省当选的议员不是复卿原定的亲直隶系的两位代表。”
鄂系当选的议员不是梅复卿原定的亲直隶系的两位代表……仅仅这些,为什么梁纯佑会说她是红颜祸水呢?她倏的一惊——如果仅仅是鄂系当选的代表并非亲直隶系的人,梁纯佑怎会有这样的结论……梁纯佑一定是在和仲贞说起这些时被徽之听到,才会叮嘱徽之不能在她面前提及,那么——
“恐怕不止这些吧?当选的不是亲直隶的,而是亲苏皖的,是不是?”
欧阳北辰一愣,没料到欧阳雨现在已经这样敏锐,他神色又是一黯,这恐怕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吧?她和梅季不过几个月的夫妻,已经被教导的这样玲珑剔透了……
欧阳雨扶着一旁一根枯竹,直要支撑不住,她自然明白梅季为何要使出这样的手段,她记得他放在书橱里的书——凯撒大帝的《高卢战记》,她又记得他曾经不经意的话“如今中国需要的是铁血宰相俾斯麦,不是田园总统华盛顿”,梅季若真控制住了整个鄂省,无异于扼住了苏皖的咽喉,欧阳北辰又怎会坐以待毙?
“我想起来,以前父亲经常训斥你,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没头没脑的吐出这样一句,“想来父亲以后可以放心了。”梅季要他的天下,欧阳北辰要保他的江苏——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欧阳北辰静默的看着她,他有千百句用来安慰她的话,政治本无原则可讲,不择手段惟求结果才是正道——若论不择手段,梅季比他狡诈千倍百倍,可是千言万语,他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有些人,对我来说,永远不是小节,他在心中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