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偶然得知欧阳小姐从金陵来,恐怕,欧阳小姐现在已经变成军部的一缕幽魂了,欧阳小姐——觉得值得么?”
欧阳雨又抬起头,有些不解:“什么值不值得?”
梅季有些好笑的提醒她现在是在坐监:“欧阳小姐为什么进来军部的?”
“因为政府要签订联合声明,割让青岛与七国做开放港口,学生抗议——梅总长不是很清楚么?”
“欧阳小姐不妨猜猜明天自己在哪里?”
欧阳雨苦笑一声:“梅总长既然不屑同我们学生谈论这些家国大事,自然是——形势已由不得我们了。也许……梅总长觉得我们人微言轻,一个心软把我们放了;也许……梅总长杀几只鸡给猴看看,我们进了军部的监狱自然也有心理准备;再或者……梅总长觉得我父亲还有几分薄面,把我押回金陵让我父亲管教管教;又或者……一切尽在梅总长掌握中……要杀要剐,也不过是梅总长一句话的事。”
“欧阳小姐到了司令部还这样的安之若素,梅某人真是佩服的紧。”
“政治是男人们的事情……欧阳小姐以为牺牲你一个,就能挽回如今的形势么?”梅季骄矜的昂着头,想要击毁她这坚强的面具。
欧阳雨无奈的笑笑,眼神却充满了坚强和自信:“学生……不敢奢望能以一人的鲜血,唤醒我四万万的民众;可是——若一定要有人牺牲以成全今日**共和之进程,学生——虽九死其犹未悔!”
“欧阳小姐想不想听听梅某人准备如何处置你?”
欧阳雨抬了抬眼皮,微微笑了一下,却是三分的无奈,七分的无畏。
梅季看见她这冷淡的反应,顿时间有了计较,他倏的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低的吐出五个字:“比如……嫁给我。”
欧阳雨蓦然瞪大了眼——梅季的大名她可不是头一次听说,今时今日如日中天的政坛骄子,京中不知多少名媛的梦中良人,威海一役中以少胜多,正是如今主战派凝聚力所在;就是在汇文大学,也有不少学生暗地里拿他当时局的救星——二十八岁了尚未婚配,真是极蹊跷的事情,这样的人突然向她求婚——哦,不,不是求婚,他没有求,他给了她一种可能性,她只有接受或不接受的份。
她这惊讶之情持续了还不到三秒钟,梅季刚进门时她还曾有一丝的希望,谁知他三句话之后,就提及她的身份,梅季的用心,已是再明显不过,她垂下双眸自嘲的笑笑:“梅总长的意思,是和江苏方面实行政治联姻么?可惜学生早已和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没有登报,如今的局势……”,她耸耸肩,连接着说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她已是废棋一颗,如果梅季是打着政治联姻的算盘,那还是趁早打消念头的好。
梅季有些愕然——断绝父女关系?他脑袋里转的飞快——现在不少女孩子,为了读书,追求什么妇女权益,不惜登报和家庭决裂之类的,只怕这又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他觉着有些好笑,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欧阳雨,直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似假还真的笑道:“欧阳小姐就不肯想想其他的可能?比如——梅某人对欧阳小姐一见钟情,不计一切手段也要得到欧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