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岳这才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陈波把车子停下了,千夏走了过来,“哥哥,我们谈谈好吗?”
她站在车子旁边对里面的人说,钟离岳从车里钻了出来。
“谈什么。”
千夏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肚子里的话该怎么说出口,而此时,陈波已经把车子往院子里开去,外面只剩下了她和钟离岳。
“哥哥,放下所有的仇恨好吗?”千夏开了口,眼中满是期待。
“我爸爸,沈叔叔,他们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也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一切,你的仇,已经报了,那么,就放下仇恨,做回以前的钟哥哥好吗?”
钟离岳脸颊抽动,满眼涌出讽刺,“是谁让你来跟我说这样的话?伊千夏,我是给了你一些纵容,但不是你用来规劝我的借口,认清你的身份吧!”
他眸中涌动着的鄙夷和不屑扎疼了千夏的心。钟离岳顾自走了,千夏心里难过无比。
她一个人往来路走去,默默地低着头,轻轻地翕动着鼻翼,直到有车子驶过来。
她听见江毅臣的轻唤,“伊千夏?”
千夏揉揉眼睛,看到江毅臣帅气的脸。
“怎么哭鼻子了?”江毅臣从车子上下来了,俯低了头,端祥她。千夏把头别过去,不让他看到她的伤心。
“没事,砂子进眼了。”
“是嘛,那让我看看?”江毅臣的手伸了过来,轻托起她的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凑近了端瞧。
千夏晃了晃头,这距离也太近太暧昧了。
江毅臣竟然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揩了揩眼睛,“知道是什么最让男人受不了吗?女人的眼泪。”
“钟离岳竟然这么残忍吗?这么好的女孩儿都忍心伤害。”他摇摇头表示无语,然后一把拉起了她的手,“走了,哥带你去开心开心。”
他拉着千夏的手走到他的车子旁,千夏想反对,可是他顾自把她推进了他的车子里。
千夏想不到,江毅臣会带她去玩碰碰车。室内的大型游乐场,一群年轻的男女,每人一辆车子,耳边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接着就是砰砰车子碰撞的声音。场面很刺激。
千夏以前也没少玩过这个,和小平子一起,但是小平子一般都让着她,每次都是她开着碰碰车去撞他的车子,看着小平子的车子被撞开,她一个人咯咯大笑。
现在,江毅臣似乎扮演了沈清平的角色,只是他不会甘心地等着她去撞,他也会主动去撞击她。千夏被撞得晕头转向,于是拼力去回击他。看着江毅臣的车子被撞开,她咯咯笑起来。江毅臣调整了车头还没撞过来,千夏又撞过去了,于是,江毅臣的车子再次被撞开了。
于是,千夏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上午的钟氏,钟离岳从会议室出来,经过某部门的时候,看到里面两个女员工在抢着看一张报纸。
“这不是江公子吗?哇,这女孩儿是谁呀?江公子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玩碰碰车啊?”
钟离岳皱皱眉,正想走开,女员工手里的报纸忽然掉到了地上,钟离岳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上面一男一女。
他们每人一辆碰碰车,显然玩得很欢快,照片旁边配着一行字,他没看清,目光已经被那报纸上的人定住了。
“哇,这么快,报纸都出来了!”
耳后传来江毅臣玩世不恭的声音。肩膀上搭上了一只男人的手,钟离岳看了一眼江毅臣。
“昨晚,你们在一起?”
“是呀!”江毅臣显得很坦荡。
钟离岳没说话,顾自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江毅臣在后面跟着进去了。钟离岳显然不太高兴,这个人高兴不高兴也都是这样一副扑克脸,江毅臣毫不在意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钟哥,伊千夏是个好女孩儿,你要是不稀罕,我就去追了啊!”
钟离岳额头有青筋浮动了几下,江毅臣又顾自地说道:“昨天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哭得可伤心了,一个人边走边抹眼泪,眼睛红红的,好像从你家那边走过来。哎,对了,是不是你又凶人家了?”
钟离岳没说话,江毅臣说:“你说吧,就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人多好的一女孩儿,长相、脾气,没一样不好的,你怎么就那么忍心伤害她呢?”
钟离岳的脸色明显阴了下来,江毅臣浑不在乎,还要再说什么,钟离岳终于说话了,“毅臣,李家的三小姐好像一直都喜欢你,你爷爷也挺喜欢的,要不要我给李家打个电话,告诉她,你新寓所的地址?”
江毅臣的脸上立时黑了黑。这丫的,真损!
李家那三小姐见到他就缠着不走,害得他已经连续换了好几处房子了。
“算了,我约了伊千夏午饭,时候差不多了,我去学校接她。”江毅臣若有其事地说。
然后,他就离开了钟氏。
千夏下了课,正想往餐厅走,手机就响了,她接听,里面传来江毅臣的声音,“千夏小姐,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啊?”
千夏迟疑了一下,江毅臣说:“别拒绝啊,我都到你眼前了。”
千夏这才看到不远处,有道高高帅帅的身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过来。
“江毅臣?”千夏有些意外。
江毅臣笑着收起了手机,“怎么样,赏个光吧?”
千夏只好上了江毅臣的车子。
江毅臣载着她来到一家很上档次的饭店,很亲切地帮她点了好几个菜,千夏慢慢吃着,江毅臣笑眯眯说:“昨天玩得开心吧?”
千夏嗯了一声,江毅臣眼角里的笑意便越发明显了,“做哥女朋友怎么样?”
千夏嘴里的饭喷出来了。
喷到了江毅臣的手边上,千夏脸颊发烫,“对不起对不起。”
江毅臣看看自己的手拧拧眉说:“反应这么激烈,看来,我江毅臣很让你反感啊!”
千夏哭笑不得,“江大公子,外边美女多得是啊,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江毅臣摊摊手,有点无奈,“没办法,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千夏又差点儿喷饭。
“那个,江公子,我欠你的一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我吃饱了,再见。”
千夏用纸巾擦擦嘴,站起来,逃似地走了。
江毅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自嘲似地笑笑。
千夏从饭店出来,匆匆地走了。一个下午的课上完,接着仍然是图书馆工作,之后,千夏又做家教,回到寓所时,已经夜里十点了。
下了公交车,她匆匆地往自己的寓所走,还没有到门口,便见到有辆黑色的车子静静地停泊在夜色里。
千夏怔了一下,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疑惑地瞧向那辆车子,片刻之后,那车门打开了,走出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千夏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钟离岳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走到她面前时,递到了她的怀里。
“看看吧!”
他不温不凉的声音说。
千夏打开那张报纸,借着幽暗的路灯光,她看到那上面熟悉的两人。她,和江毅臣。
“这是什么?”
“你和他的绯闻。”钟离岳说。
千夏一皱眉,却捏着那张报纸说道:“如果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千夏客气而疏离地转了身,走进单元楼。身后,钟离岳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他半天才转了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千夏回到寓所,又看了看那张报纸,然后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面,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节日礼物,贵重一些的,全都作价卖掉还债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不起眼也不值钱的小玩意。其中一套小瓷娃娃,是当年父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生旦净末丑五个京剧人物造型十分可爱。当年买的时候花了三万块,因为是父亲留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卖,而且她知道,再好的东西一旦买到手再卖出去,就不值钱了。
千夏在转天一早,把那套瓷娃娃送到了一家寄卖行,两天之后,她收到了寄卖行的信息,有人要出一万五千块买下那套娃娃,千夏问能不能多给一些,那边的人说,不卖就算了。
千夏很难过,但还是把娃娃卖掉了。她拿着那一万五千块从寄卖行出来,心脏都抽得疼。父亲留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她对父亲的思念再也没有凭寄的地方了。
千夏拿着一万块钱来找江毅臣。正好江毅臣把门打开,千夏看到他的办公室还有一个高酷的身影,那是钟离岳。他正侧对着门口,把目光瞟过来。
江毅臣看到她有些意外,“伊千夏?”
千夏把手里的钱递到他面前,“江公子,这是我还你的钱。”
江毅臣笑道:“这个急什么,你那么需要钱,先留着用吧!”他把那钱往外推。
可是千夏执意要还给他。
“江公子,我现在有钱了,所以这钱请你收下吧!”千夏说话的时候,十分恳切地把那钱塞到他手里。
江毅臣不得不接过那钱,千夏转身想走,可是忽然间一阵晕眩,她一头栽到地上去了。
“喂,伊千夏!”
耳边恍惚传来江毅臣急切的喊声,千夏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虚软无力,她趴在江毅臣办公室外面的地板上,连嗯一声都没发出来。
千夏醒来的时候,四周都静悄悄的,她又置身在钟离岳的卧室里了。她试着坐起来,可是一个保姆拦住了她,“千夏小姐,输着液呢,别动。”
千夏这才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输液架子,左手的手背上,插着输液针,一阵隐隐的疼正传过来。
“你低血糖,刚才晕过去了。”钟离岳走了进来。
千夏看到他时,皱皱眉。
“李嫂,去给伊小姐端份甜点过来。”钟离岳吩咐说。
李嫂转身出去了。
钟离岳又把一双淡淡的目光瞟向了千夏,千夏也看着他,目光凝进他的眼睛里。
钟离岳道:“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你一个人,回去也没人照应。”
千夏幽幽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随便你怎么想。”钟离岳淡薄地转了身,顾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