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身捶”和“龙探爪”在秦宇的腰部五寸外交接。范僧一接捶劲,立刻就感觉到全身震荡,气血翻涌。
“好刚烈的捶劲!”范僧心念一闪,来不及多想,手爪一捏,就要把秦宇的捶头抓捏住。但是五龙探爪,重在一个“探”字,轻盈无比。摸上了身,才发暗劲。和刚烈的捶劲比起来,自然姐得不足。抓捏之下,秦宇臂膀一震,一下就摆脱了他的爪子。
随后,秦宇两拳连发,地动山摇!“连环炮”接二连三地打了出来,全身筋骨抖动带起劲风,一道道的劲风炸鸣,气势如虹!
秦宇的打法完全是以刚对刚,以暴制暴,你强,我比你更强,你横,我比你更横。打到这里,秦宇已经绝对地抢占了上风!
秦宇的炮捶劲,在十四岁时便达到小成,刚烈无比,后来到了国外求学,并未落下,常常一有空便习练揣摩,以他极高的悟性,最终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现在他的炮捶劲,就是他的师傅傅天成也不敢硬接。
刚刚一捶,范僧又被一下震得气血翻涌,没有回过来,被秦宇“连环炮”一逼,不敢轻涉锋芒,立刻后退。也想学秦宇开始那样,围绕空旷的场地闪躲。然而秦宇怎么会让他如意,自己刚刚用的招数,别人再用,就有了准备对策。打出三记连环炮拳后,秦宇突然一停,化拳为掌,游身闪动,脚步一踏,身体似鱼,一下就截住了范僧退闪的方向。
这一下刚柔变化,太极化八卦,居然演绎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瑕。范僧一见秦宇截在自己前面,就知道不好,但他到底经验丰富,丝毫不乱。铁布衫的劲猛一提,到达巅峰,全身衣服一鼓,竟然被肌肉的力量撕裂,然后,“砰!”地一抓,不顾秦宇的任何变化,就是一式“锁喉”,一式“抓阴”,直奔秦宇的要害。
方斌惊呼起来秦宇小心!”
秦宇却丝毫不退缩!两拳一竖!一手“肘底捶”上击,一手“指裆捶”护下阴,和范僧硬碰硬打。
对方练就铁布衫,横练无双,但是秦宇却以刚对刚,硬打硬撼,看是你的铁布衫厉害,还是我的太极五捶刚烈。
砰砰砰!硬碰硬!每一次碰撞,范僧都觉得气血翻腾,铁布衫的劲,都似乎被对方的刚圆之力震散。秦宇再次抢占上风!
随即捶又化炮,秦宇震退范僧后,两手如炮,一抡一转,脚底马蹄践踏,狂奔突击。拳头更加重,仿佛身体里面蕴涵了一匹烈马,每一拳,都打出了奔马的狂劲。
范僧心静如水,左右招架,思索破解之法。一连接了十几拳,他正要变化,突然,他感觉到压力一轻,秦宇已如燕子般腾空跃起,突然间踢出三脚,直踏胸脯而来。
“不好!”范僧两手自然护胸,但却被秦宇一下蹬开,随后一脚借力,踏在他胸脯上,“砰”的一下,震破了他的铁布衫功力。
范僧只觉得全身劲力一泻青黑的颜色全部消退,随后,秦宇第三脚即将点向他喉咙。范僧知道如果秦宇这第三脚真的点下,他当即便会丧命。他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秦宇却堪堪地收回了空中的第三脚,翩翩翻身落了下来抱拳道:“范伯,承让了!”
范僧睁开眼睛,面带愧色说:“秦公子的功夫已入化境,收发自如。秦公子当真是人中之龙啊。我相信以公子的天赋,无论钻哪一行,必达巅峰!”
燕菲儿见范僧都败落在秦宇手下,芳心大喜,不顾现场围观者众,一下子便跑到场内,扑到秦宇怀中紧紧抱住秦宇:“阿宇你真是太棒了,不过以后别跟别人比武了,吓死我了,像以性命相搏似的。”
范僧惭愧地笑道:“小姐,起初我倒是想三下五除二把秦公子打败,可是很快我发现我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一定能够打败秦公子,因此不敢轻视,出看家木领,就这样最终还是惨败收场。唉,真是惭愧啊!”说到这,范僧询问秦宇:“秦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一身功夫是跟何人所学?”
秦宇说:“我师父叫傅天成,是位隐士,我的围棋、棋和武学都是承他所授。”
“傅天成,傅天成。”范僧默默念叨着,然后眼睛一亮,“他现在多大年纪?”秦宇说:“七十三,他退休前是邕江文化馆的馆长。”
范僧再问:“是不是白眉白发?”
秦宇说:“没错,听我爸爸说傅师傅是年轻时便一头白发,据说是在文革期间受了打击,一夜白头的。”
范僧高兴地叫了起来:“不错!是他!据我师父说少林寺有位俗家弟子,叫傅天成,是位习武天才,在少林寺习武十八年,少林七十二门绝学样样精通,少林武僧无一是他对手,按辈份我应该叫他师伯!据说师伯出身于世家旺族,文革期间父母被抄家批斗双双含恨而死,而师伯也是一夜白头。没想到秦公无子的一身武艺居然是得自师伯真传,老朽败在秦公子手下,丝毫不冤啊!秦公子,什么时候带我去拜见一下师伯,行吗?”
秦宇说:“行找个时间和机会吧。师父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跟外界接触。不过他对我很偏爱,我带你去见他,估计他不会埋怨的。”
范僧使劲地搓着手高兴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兴奋得就像个小孩子。
几天后,秦宇带着范僧前去拜访傅天成,当然燕菲儿也缠着同往了。范僧见到傅天成时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礼,尊称傅天成“师伯”,并夸赞师伯教出了秦宇这样的好徒弟。
傅天成淡淡地带着些许自豪说:“秦宇的拳法大部分是自练的,我只不过带他入了门,教会了他一些基木功而已。事实上这世上所谓的名师出高徒的说法有点夸张,名师不一定就能出高徒,相反不是名师,也可能教出高徒来。拳法到了一定的程度,都要靠自己摸索长路漫漫,艰难前进,以自己莫大的智慧,毅力加上种种灵感、运气,成就巅峰。练武并不是有了一个好师傅就能出大成就,更不会像武侠小说所写的那样,有了一木绝世武功秘籍,一粒什么丹药之类的,就能一下天下无敌。”
范僧连连点头:“师伯教导得对。拳法靠的是悟性,而秦宇是绝世天才,他的悟性无人能及。”
傅天成微笑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和福气,就是收了秦宇这孩子做徒弟。他这样的人才,莫说什么百年难得一遇,就是千年也难得一遇!范僧,你喝酒不?”
范僧说:“很少喝,但今天见到师伯,肯定要喝。”
傅天成满意地点头道:“那好今天我们好好喝个痛快!”
范僧说:“一定陪师伯一醉方休。”
晚饭结束后借着几分酒兴,傅天成、范僧、秦宇和燕菲儿来到院子里,傅天成问秦宇:“阿宇你离开师傅之后,到国外求学,有没有继续练拳啊?”秦宇如实回答:“有。”
222傅天成说:“那你说给师傅听听,你是怎么练的。”
秦宇说:“我个人认为武术的练法,并不像是跆拳道,空手道,泰拳拳击柔道那样需要每天固定的练习,而应该要学会在脑袋里面练拳,有了空闲的时候,稍微一比両,功夫就上身了。这样的练法,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练,比任何流派的搏击术练的时间都要多。同时,我把拳法融进生活中,走路端坐,吃饭,睡觉,都时刻注意着,有一套自己悟出的章法。我个人的做法是:行如蹚泥,脚心贴地;坐要正,鼻子始终对着自己的肚脐眼,成一条线尾椎要暗中一起一伏,劲和重心如蜻蜓点水,既有正坐的威严,又可以积蓄力气,随时扑人;侧睡如罗汉用拳头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平躺也要正。我在哈佛读书十年每天都一丝不苟地这样去做,再配合日练月练的功夫,不知不觉中我的功夫比以前在国内时进步了不止一两个境界。”
傅天成微微额首,继而说:“阿宇随便打套拳给师傅看看。”
秦宇应了一声:“好”,然后站于院子中央,站成一个抱七星的姿态,口中咏唱出一句诗句:“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然后慢慢地推出一掌,用的是八卦掌的七星杆枪术,以手代枪,戳出一手。
“咦?”傅天成和范僧立时觉得眼睛一亮,感觉到秦宇这一手突出,意境苍纪悲凉,就好像是在战争中冲杀,生灵涂炭的惨烈韵味之中,突出星影动摇的一手要止住兵戈。
“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是杜甫的诗,讲的是听见鼓角之声,离乡伤乱的意境,秦宇这一手融合了诗词的意境,很有韵味。傅天成作为一代隐士,琴棋书両无所不通,作为文化馆的馆长,他对文学也是很有钻研,对历朝历代的诗词歌赋都非常的精通,并且深有研究,领会诗人词人的意境。所以秦宇刚刚突出一手,带着发声,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手里面蕴涵的什么韵味。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秦宇突然又吟了两句诗句,同时手法一变,手臂抖动一招枪势的“繁星乱点头”,晃抖之间突然向外一开,转为八卦掌的“推窗望月”。傅天成看这架势,果然是一开始如繁星乱点,随后一劈,顿时开阔,真有星垂平野阔的气势随后的秦宇一式“推窗望月”,这一推之势意境就好像是人闷在昏暗的房屋之中,突然推开窗户,月光瞬间挥洒进来,满屋明亮,通身清凉,而月下是一条大河,滚滚荡荡,水中的月,一涌而前气势磅礴。
八卦掌的“推窗望月”这一招和形意拳的“虎扑”很相似,发力也一样,都是虚步转为弓箭步双手向前猛推击敌人,身体也扑出。但虎扑的意境,是一种凶狠的捕食,而推窗望月却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凉浩大。
傅天成和范僧都精擅八卦掌和形意拳。他们知道八卦形意的动作,发劲都是一体但意境却截然不同。他们也精通其中的区别。但是秦宇突然之间吟出一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诗句,配合上“繁星乱点头”转化为“推窗望月”的两招变化,竟然使得他们好像更进了一步,对原来熟悉的拳法有了新的认识。
这句诗的意境,真的适合这两招变化,简直巧夺天7。写进拳谱里面,就是最好的武功心法。甚至比原来的都要好得多,的确,上层的拳理心法就是文理,而文理,有什么文字能比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意境更为深远更为深刻?
傅天成对范僧喃喃道:“现在知道了秦宇为什么能够青出于蓝吗?”
范僧点头:“师伯,我知道了,是因为他的悟性。”
傅天成点头:“拳法的心法,就是拳意。也就是师傅教你拳法的时候,告诉你这一招的动作要模仿什么。比如拳谱里面的一些词语:‘状如疯牛,、‘心如火药拳如子,灵机一动鸟难飞,,这些打比喻的手段都是拳法的心法。如‘虎扑,、‘推窗望月,、‘如封似闭,、‘揽雀尾,、‘野马分鬃,这些招式的名称木身就是心法,练拳的人一看见这个名字,就知道了拳意是什么。”
“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秦宇招法又一变,由八卦掌转换为形意的马形,然后身体一弓,体内拉出一声钢铁弦惊的霹雳声。这一下马形弓步炮,又完美地合上辛弃疾诗词,打出了沙场秋点兵的勇猛。
“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突然一下,秦宇以趟步左右奔突,八卦掌的并指如剑,指东打西,再向外翻挂做出批衣的防御动作,这一下是八卦掌中的转掌劈挂,是先转打,翻身防御,但秦宇却打出了好像一个一心为国,提剑奔波风尘之中的大侠客形。
“人生到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秦宇又练出一趟鹤形腿,正合上了苏东坡另外一首诗的意境。
秦宇便在傅天成的院子里,在一院子的月光下随意地挥洒着,以八卦掌形意拳,或者是龙蛇合击等招法,随意地挥洒着,但是每一招,他在演练之间,都能从中国千百年来,浩如烟海的诗词库中,找出对应的一句诗词的意境,完美地融人拳法的心境之中。
中国的武学博大精深,但是文学更为博大精深!武学的每一招式,都能在文学之中得到印证,但是要从文学中印证武学,这需要非常深厚的文学功底,就像秦宇这样,信手拈来,随意挥洒,完美地配合上招式,那就需要非常深刻的底蕴了。
傅天成当初收秦宇做徒弟时,完全是为了报秦家的恩情,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报恩之举却培育了一个绝世奇才。他教秦宇围棋棋、书法和武术,但如今这个年纪轻轻的弟子各方面的成就都已经超过他这个师傅,这不能不说是人生一大吾事,一大快事。
练着练着,秦宇把自己所学的拳法都挥洒了一遍,又转变为贵妃醉酒,跪步献酒,这一招挥洒,意境益然,竟然隐约有了几分“春梦了无痕”的韵味。
一趟拳挥洒完毕之后,秦宇豁然一个收式,站得稳稳当当,但神情似乎完全沉醉进了诗词和拳理结合的韵味之中。他的精神状态虽然沉浸了进去,但身体却轻微的松懈,调整之后,突然涌起一股蒸腾的白气周身三尺距离,好像火炉,热气蒸腾。
傅天成和范僧惊喜交加这分明是功夫入化得体的呼吸现,不用说秦宇的功夫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傅天成大叫了一声:“好!”然后略带着些许喜悦和苍凉的味道说:“阿宇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现在你的武学成就已经超越我了。以你的悟性,只要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日后就算是开创出一套自己的拳法,成一派宗师,师傅都不会觉得惊奇。你精通文史和古典诗词,能将一些典故词语信口拈来,而且能把拳法心法用飘逸,磅礴深沉,浩大等各种风格的诗词表达出来,这些都足以证明你非凡夫俗子。而为师这些年虽然一直坚持不懈地钻研拳法,但毕竟年事已高,悟性也不够,非但没有精进,反而有所退步。唉,人与人的资质不同,相差毫厘,距之千里。就好像是瞬间的顿悟,毫厘距离踏不出去你就是一个屠夫,一踏出去了,你就成佛了。”
范僧看了秦宇打出的一套拳法之后,在为自家小姐找了这么个强悍的如意郎君感到欣喜之余,内心又有着一丝丝的黯然:这样的男子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不爱慕啊?菲儿这丫头能够拴得住他的心吗?只怕是最终要落得一身的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