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一直提醒苏暖暖世界上有三种男人不能嫁,第一种是警察,第二种是商人,第三种就是医生。
赵梦琪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的惊讶就问:“为啥啊?!这些人可都是工作稳定,事业有成的好男人啊,丈母娘最喜欢在编制或者有钱的女婿了。”
苏暖暖用手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吸管,把剩下的柠檬水喝尽,说:“警察工作太危险又不顾家而商人不光没时间顾家而且身边总围着为了钱的漂亮女人,容易出轨。”
赵梦琪点点头,“那医生呢?”
“医生嘛……”
“怎么了?你妈对医生有偏见?”赵梦琪疑惑。
苏暖暖点点头,说:“她觉得每次去看病只要不是急诊,医生都不当回事,表情又冷淡,还有……”
“还有什么?”赵梦琪继续追问,她好像对着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苏暖暖笑了下,回答道:“还有就是医生写的字她都不认识。”
赵梦琪笑了。
苏暖暖将头埋下,用手指在杯口轻轻滑动,笑容敛尽。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她没说出口。
十一长假后的第二个星期五。她向主任请了半天的假去A大的附属医院就诊。
原因很简单,胃疼。这毛病是从小落下的,那时候正值工厂发展的黄金时期,工人们每天都忙不不可开交,她爸爸妈妈就是这工厂里的工人。所以她每天都去奶奶家吃饭,无奈奶奶家太远,一个来回至少要一个小时,去了就赶不回学校上课。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吃饭的状态持续了两三年,工厂就开始日渐衰落,一点一点落后于时代的潮流,爸爸妈妈终于不用加班了,可是她的胃病也落下了。
所以,苏妈妈做了一个决定:不能再拖了,带苏暖暖去看病。
“妈,你见过我这么小年纪的人就开始喝中药吗?太丢人了。”苏暖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苏妈妈拉到了医院的走廊上。
苏妈妈这一次没有反驳,只是无言的扬了扬下巴,要女儿看一下那边。苏暖暖顺着老妈的视线瞧了过去,只见对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在排队挂号。
“……”
事实胜于雄辩,苏妈妈没费一言半语,轻松获胜。
苏妈妈拉着苏暖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暖暖啊,再不治治你的胃,就要胃穿孔了,每次胃疼的时候都要死要活的,今天必须看!”
看来这次妈妈是下定决心要带她看中医了。苏暖暖也不是没看过中医,高考结束后也吃过一段中药,但是那东西没有两三年是吃不好的,不但没坚持下来,胃病反倒更严重了,从那以后她就对中医有了阴影。
来之前苏妈妈就向单位同事打听好了,这里有个姓李的教授,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对病人也很负责,但最关键的是他资历最深,年龄最老,人们不常常说中医是越来越值钱吗。所以苏妈妈就在认准了这个李医生,一心想着挂他的号。
上午人很多,挂号处的人更多,在大排长龙之后终于轮到苏暖暖,可是这时李医生的号已经没有了,今天的没有了,明天的也没有了,这一个星期的都没有了。
挂号窗口前,她看了看妈妈愤怒的脸,“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在这挤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号了倒是通知一声啊!”
“女士,我们只负责挂号不负责提醒,医院人这么多哪有时间管这么多!”挂号处的小护士也不甘示弱。
苏暖暖拉住妈妈的手,在旁边小声的说:“妈,别这样,我们挂别的就行了。”她往四周瞄了瞄,因为争吵声太大,后面挂号的人和来往路过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小声点。”
可是她的劝说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苏妈妈还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不行,这不是欺负人吗,哪有这样服务病人的。”这句话是在指对面的护士。
这时护士长出现了,“女士,请您稍安勿躁,我们会为您安排另一个专家门诊,我们医院的教授都是A大顶尖的教授,请您放心。”还是护士长比较厉害,见对方和自己认错,苏妈妈的愤怒马上减下去不少。
在一路的抱怨和苏暖暖的劝说下,两人来到院方安排的专家门诊的诊室门口。接待她们的护士叫张蕾,梳个马尾,大大的眼睛,微笑着领着她们进去,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开朗的女生。
“李老师的门诊数量有限而且坐诊时间也短,所以他的号很少。挂他的号的都交给了杨老师,但是病人太多就分出去了一部分,不过放心,你们还是杨老师的病人。”
“嗯。”诊室被玻璃隔起来,从外面就能吧里面看的一清二楚,苏暖暖走在诊室外面的走廊里,看着对面,无心的应着。
“你们先坐着等会吧,每个病人杨老师都会亲自看,他正在那边和家属沟通。”
苏暖暖想,以前她有个同学也姓杨,是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女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会出现两个小酒窝。不知道这个杨教授会不会是个笑起来就有酒窝的胖老头。
她被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想法逗得不禁失笑,不经意的回头,这才看见在自己身后的那块白色姓名牌。白色的牌子上印着三个黑色的粗体字。前面的是“杨”,名和性中间空了一格,后面跟着“琪睿”。
她惊讶的张了张嘴,那一瞬间也不是没想过转身走,可是她凭什么走,他们也不算认识。妈妈在旁边碰了碰她,说“暖暖,想什么呢?到你了,人家张护士都叫你两遍了。”
她跟随张蕾走进治疗室,看着那个原本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用手接过张蕾递给他的病历,捻起纸角翻看了几页后,转过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他穿着白色的大褂,灰色的衬衣衣领露出来一截,衬衣的顶扣没有系,就那么敞着。医院的中央空调开的很足,所以他们工作的时候不用穿外套,虽然苏暖暖穿的也不多,但她还是有点热,手心开始出汗。
他站定,问:“年龄?”
“二十六。”
“怎么想起来看中医?”
“胃疼。”
杨琪睿稍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她,问道“这病多少年了?”
苏暖暖惊讶,就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这病是上了年头,看来护士长说的真没错。她想了想,也记不起具体是什么时间,回答道:“好像是从小学开始。”
站在一旁的张蕾突然惊呼道:“这么厉害,亏你能挺这么久!”
苏暖暖一头冷汗的看了一眼张蕾,她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疼……
这时杨琪睿已经走到旁边的格子间准备检查,苏暖暖见状赶紧跟过去,她坐在杨琪睿对面,把手放在脉枕上,待杨琪睿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时,她马上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温温热热的。他的手指也很好看,白皙且骨节分明,指甲修的齐齐的。
等把完脉后,他取出胸前口袋里的手电筒,叫她张嘴。与此同时苏暖暖也在努力祈祷,希望刚才吃了东西后自己牙缝里没有留下什么残留物。
过了会儿,杨琪睿突然关掉手电说:“你以前得过肺炎吗?”
苏暖暖摇摇头。
他又问:“平时喜欢吃辛辣的食物吗?”
“还行,但吃的不是很频繁。”
杨琪睿点了点头说:“口干唇燥,舌红中心干,少苔,脉细数。是胃病久延不愈或者情志不遂,气郁化火使胃阴耗伤而导致的胃阴虚。平时会不会胃痛隐隐,五心烦躁,饥不欲食,口渴思饮?”
令苏暖暖惊讶的是他说的全都对,一样也不差,她默默地点点头。
“这只是初步检查,还不知道有没有发展的更严重,所以还是用做个胃镜比较好。”说着转身要叫张蕾开做胃镜的单子,可是一回头才看到张蕾已经被别的病人叫走了,于是,杨琪睿只好自己写。
他提笔问道:“姓名。”
“苏—暖—暖—。”
“是生理期吗?”
“……不是。”
一个小时后,苏暖暖捂着胃从中医科出来,手里还领着满满一袋子的中药。她觉得喉咙像被鱼刺卡了一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喉咙是不是被戳烂了。做胃镜是她活了二十六年里体验过的最痛苦的事情,可怕的麻醉药一定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镜子在她的胃里千回百转,虽然不痛,但是感觉难以言语。等她饱含热泪的出来后,发现妈妈已经不见了,手机里出现一条她去聚会的短信……
她难受的揉了揉喉咙,决定坐在大厅里稍微休息一下。挂号处一侧的墙壁上,贴着几排本院专家的名字和照片,苏暖暖一眼就找到了杨琪睿,总是板着脸穿着白大褂的杨琪睿。
这时,旁边还有好多病患在排队等着挂号。
“我挂杨琪睿的号。”有人拿着钱在挂号处得窗口大声的喊。
“杨教授的号今天已经没了。”窗口内的护士对着扩音器不耐烦的说。
“那下午呢?”
“下午也没有。”
“我大老远来的,唉!”
“您还挂吗?不挂下一个。”
“挂挂挂,帮我挂个别的吧。”
站在队伍后面的苏暖暖听见淅淅沥沥的抱怨声,紧接着那些抱怨声就被吵嚷的询问和扩音器里的喊话埋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张蕾要让她们放心,那个医生是杨琪睿。
她转头看看他的照片,恍若隔世,忆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