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嘴油腻的秦九日，金月却一直在猜想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与他是在几年前认识的，当时是在白雪皑皑的巷子里发现了衣衫褴褛的他，叫醒了在寒风中闭着眼睛慑慑发抖的他之后，便一起吃起了她刚买的热包子。
两人就此相识，每到下山采购食物之时，金月总会带一些吃的东西来看秦九日。
但这几年秦九日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越发俊朗，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她总觉得他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年纪幼小的他沦落到街头行乞，每次问起他以前的事情时，他也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不记得了。
或许金月也记不起她以前的事情，有了同感之下她便不再追问下去。
吐出嘴里一根鸡骨头后，秦九日望着金月笑道：“金上仙，天台山上的神仙日子过得怎样啊？”
闻言，金月一把便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起来说嘻嘻笑道：“虽然我不是什么仙家之人，但收拾你还是小意思。”
金月告诉过秦九日···她不可修炼仙门之法这件事，但常年积累的砍伐仙家之木，她的体质也绝非常人可比，听到他秦九日打趣自己，当即毫不犹豫欺负起他来。
“别，金月你松手，我堂堂一个男儿被一女子欺负成这样可不好看。”秦九日被她揪着耳朵，一个男孩红着脸嚷嚷道。
“呵呵，还有严重的男尊女卑是吧，就不松开。”金月见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也是乐了。
“完了，完了，被欺辱成这样，我不想做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秦九日故作伤心欲绝道。
“哈哈，本姑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不负责的事情。”就他这样水的演技，金月哪里看不出来，相当配合说道。
两人多年以来都如此打闹，一见面便成了一对欢喜冤家。
不过一直是秦九日处于弱势的一方。
常年累月屈身于金月的淫威之下。
两人累了之后，便各自坐下，秦九日生性洒脱，索性就睡在茅草堆上，金月抹了抹额前的汗珠，望了眼对面躺着的人，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比呆在天台山上有趣多了。
好像只要跟他处在一起，从来就不会缺少笑声。
休息了许久，金月在庙里呆得有些久了，望了秦九日一眼后，便道：“秦九日，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谁知秦九日闻言，却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道：“金月，其实你会不会看不起一个乞丐啊？”
金月脸上的笑容，还未消退：“怎么会，我是朋友啊，而且我还是一个孤儿呢。”
“呵呵，朋友，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金月听着他的冷笑，觉得心中生气一丝不忍：“当然。”
秦九日紧紧盯着她道：“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如果我不想再继续做一个乞丐了，你会帮我吗？”
她变得有些不认识他了，这还是一个小乞丐能够拥有的眼神吗？
秦九日凌厉的让她有些心悸，此时他就像是一位主宰着万民生死的帝王一般，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威压向她涌来。
他身上衣服虽为残破，清秀俊逸的相貌，却让人另眼相看。
虽然秦九日变得极为陌生，但她不忍拒绝：“你要帮什么忙？”
秦九日道：“上天台山，成为仙家弟子。”
金月有些为难：“若非天山门中之人，历来上山者只能在天山门广收弟子的时候。”
秦九日继续道：“这我也知晓，但离天台山招收弟子的期限还有十年，那时我已错过那年龄了，而且你只需送上山就好了，好吗？”
金月沉默了，私自带人上山可是犯了门规的。
金月思虑之时，秦九日把身子背了过去，转过去的背影让她有种负罪感，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上天台山。
良久之后，金月道：“好吧，我可以带上山。”
秦九日喜道：“真的！”
他欢呼雀跃，忘情之下竟然抱起金月。
霎时之间，金月感觉她全身都好像僵硬，脑海一片空白，被人抱起也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此时她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被一双手抱着的地方也感觉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良久之后，面含红晕之下：“秦九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听到如此愤怒声音，一时之间吓得秦九日双眼发愣，紧接着一个颤栗，随即爽朗大笑，心想既然金月答应肯带他上山了，就算是被金月暴揍一顿也是值得的。
他凝视着金月：“金月，谢谢你。”
四目相对，金月被他炎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却感觉全身都在发烫，火烧一般。
脸上红晕尚未消退，金月细声：“你别高兴太早，天台山收不收你尚未知晓呢，不过要是你成不了天山门弟子，我们可就要被赶下山去啦。”
此时，秦九月沉默，神情真挚的看着她的脸。
虽然没有看向他，但金月也知道自己现在被她他盯着。
“皇天为证，日月可鉴，今日我在此立誓，以血为盟，他日无论成仙成魔定不负金月，若为此誓，就罚我变成一只乌龟。”
“哈哈·····”
秦九日没心没肺笑着。
而金月在看着他还在留血的食指，殷红的血液如同一朵红色的花儿，静静的绽放着。
她甚至忘了问他从哪来学来的立誓句子，心中只是感觉不想让他立誓，或者不想让他为她负出什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房里空洞洞的。
秦九日摇了摇还在发愣的金月，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
金月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有，就是你立的誓可不可以收回啊？”
秦九日连忙道：“那可不成，我日后可是要成仙的人，怎么可以把立下的誓言当儿戏。”
金月劝解无果，只好把他的话当作一番戏言。
直到许多年后，已为天下之主，魔门之首的他，却依然没有违背这番誓言。
睥睨寰宇，冷血无情，却为一人所笑。
坐拥天下，随手弃之，愿得一人之心。
丧失肉身，怒毁天柱，只为一人安宁。
然而纵使被视为冰寒雪冷的他，却始终知道自己其实不忘初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