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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名为金月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熄,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于高山之巅,历时九九八十一日,练成五彩神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三万六千五百块五彩神石,目睹残破的苍天得以复原,娲皇氏望着手中余下的神石,莞尔一笑,便弃于峰下。

然而谁人可知娲皇氏留下这块神石究竟有何用意?

日复日,年复年,亦不知流逝了几多时光,谁知神石已通灵性,但不知道为何,此石只晓得在山峰之下,日夜悲鸣。

一日,正值残阳之际,天的一端,如血般璀璨而又妖艳的天空中,一衣着白色道袍的轻道士凌空虚度而来,生得面如冠玉,俊朗非凡,修长的身材在夕阳余光的映衬中如同天地一般伟岸,一双眸子也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既深邃又神秘。落地之后,他踱步走来,弯腰将巴掌大小的神石拾起,此时,经过漫长岁月摧残的神石已经不会发出令人炫目的五彩神光,只见年轻道士极为细心的用洁白的袖子擦拭着神石表面上青黑色的污渍,污渍消逝后,令人眼睛迷离的五彩神光闪烁起来,此时神石也不再发出令人产生哀伤的悲鸣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的背后只因他心中铭记着师尊仙逝时对他说过的话:“此物善,则四极正,九州存,此物恶,则四极废,九州裂。”他的师尊仙逝前曾寓言此物与日后的一场人间浩劫有莫大的关联,所以他心中不希望此物是悲伤的,希望它是快乐的,心存善念的。

眨眼之间,年轻道士挈带着神石已出现在一片星云之中,广阔无垠的宇宙中背后是数之不尽,深邃朦胧闪着光亮的星子。此时,年轻道士正在虚空当中盘腿而坐,一双宛如背后星辰般的眸子也闭上了,散发着五彩神光的神石悬浮在他的胸前,周围的一片空间被五彩神色所笼罩,绚丽夺目。

忽然,五彩光幕中传来一道小女孩的声音:“我该喊你爹爹呢,还是娘亲?”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正在凝神入定的年轻道士惊醒,转念间他便明白了,这块神石是可用于补天的奇珍之物,凤毛麟角亦不可描述之,既然是神物,必然灵性已通,想必它也知道他正在星云之中,为其孕化人形,这时出言相问,想必是出于感激之情。

他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神石道:“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只要你喜欢。”

神石道:“那我喜欢什么都不喊,对了,我一直想问喜欢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可怕的意思?”

年轻道士不解神石此话的意思,轻声问道:“喜欢为什么是可怕呢?”

神石悬于空中,一动不动,像是一个人在沉着脸回忆着某些事,随即道:“我还在山峰下的时候侯,旁边有一株小草,后来我还认识了一条小白蛇,但是,后来,后来·······”

见神石沉默不语,年轻道士问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小草和小白蛇都喜欢上人间的一位男子,再后来它们的千年修行都化作虚无了······所以,喜欢难道不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么?”

万物皆有灵性,便是都具有喜怒哀乐,他听得出神石在述说它的朋友千年修行,尽化虚无时的那股悲伤,修为尽化则生机全无,为朋友的死亡感觉到悲伤便是善的举动,他很欣慰神石有向善的举动,但随即那双清明的眸子迷失了一会,然后像是再回答他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喃喃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是鱼又怎能知晓鱼的快乐呢?”

“不明白你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竟然没有喜欢过人,又怎么知道喜欢这种感觉,究竟是可怕还是快乐呢。”

神石停顿了许久似懂非懂,天真道:“那你会喜欢一块石头吗?”

饶是自认跟随师尊修行多年,已经达到与师尊一般可以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师尊一样处之泰然,从容不迫的年轻道士听到神石的话,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正了正神色,模棱两可的道:“会也不会。”

见神石沉默不言,以为是他说的话伤了神石的自尊,便道:“那作为神石的你,会喜欢一个人吗?”他也不知方才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已经修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随即自嘲一番,便不在理会。

神石闻言亦不做声,只是发出狡黠的一笑,令年轻道士有些琢磨不透神石的意思。

一段交谈之后,年轻道士便在星云之中,继续为神石孕化人形,眸子闭上在缥缈虚无的星空中,不在意时光的流逝,一道金光乍现之后,再睁开眼时,面前便出现了一位约莫五六岁,生得粉妆玉琢,身体肌肤如同通体白玉的小女孩,只是身上穿着一件不符合她身形的大号白袍,颇显滑稽的模样。

“古灵精怪。”

年轻道士说了声,手臂一挥,光华闪过后小女孩的身上便换上了一件合身的白袍。

小女孩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望着年道士道:“我叫什么名字呀?”

闻言,年轻道士脸上闪过一抹不忍的神色,旋即道:“就叫你金月吧。”

小女孩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一边念她的名字,一边还发出一串串如同银铃的笑声。

或许是神石已换人形,他动了恻隐之心,如今他在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然而此时,那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却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银针扎进年轻道士的心里。

青年道士怜惜抚摸着,金月的一头青丝秀发,柔声道:“金月,你相信世间上存在的万物,皆因有其使命才会存在的吗?”

金月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她虽为神石换化成人的,此时却还是小孩心性,所以听不懂年轻道士话里的意思,心中只感觉眼前这人配感亲切,便忍不住上前想抱着他。

谁知因为身材的原因,原本想抱住年轻道士整个人的小金月,却只能抱住人家的腿,登时作出一幅气鼓鼓的表情。

年轻道士见状,嘴角浅笑把小金月抱了起来。

被抱在怀里的金月,羞怯的低着头,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小白蛇和小草口中常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良久过后,她才抬头望向那张世间上最好看的脸,却瞧见他眉宇间那抹愁容。

金月忽然伸出小小食指道:“哥哥。”

在金月的再三提示下,年轻道士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感觉怪异,但还是伸出了他的食指,两指接触,片刻之后,他便惊讶的望着金月。

“我们这是要分开了么?”

“你还没告诉金月,你的名字呢?”

年轻道士沉默不言,金月哽咽难语,霎时间眼眶之中便聚满热泪,眼珠子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难道她也要像小白蛇和小草一样,修为尽化,生机全无么?

金月没有说声出来,却在心里对自己道:“喜欢,果然是很可怕的。”

等到那双眼睛完全闭上之后,年轻道士才望向怀中抱着的金月,虽然神物通灵之后,必然会领悟某种天赋,但他没想到,金月竟然能窥视到他内心深处的秘密。看来师尊说的没错,他广寒以己之命,换天下苍生安宁,他则无惧。若是用无辜之命,换天下苍生安宁,他则不忍。

望着从星云中徐徐下落的金月,广寒道:“希望不会有再见那天。”说罢,露出自嘲的神色,他明白这番话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毕竟师尊的寓言术从来就没有失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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