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季总是特别长,就算到了接近秋分,也依然是高温酷暑,而扰人的雨季也随温度的蔓延挥之不去,让人诸多不便。
但雨后的氛围却又那么清爽怡人,经过洗涤的空气和阳光都让人感觉到一股焕然一新的风采。
九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得叫人惊心动魄,就连天气预报都有些猝不及防的发布了黄色预警信号。尤其是在南园镇,降雨量甚至达到了100毫米以上。
南园派出所里,几个女警正因这场大雨无法出勤,闲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哗啦啦的雨声吵得实在让人心烦。
“这雨还得下几天啊,我都没衣服穿了。”实习生小媛一脸苦闷,打破了在♂场的沉默。
“别提了,明天我都得穿睡衣上班了,前两天被子刚洗好,就下了雨,这几天没得晒,我都能闻到了一股霉味了。”小娅也是一副苦相,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要不,我们晚上去逛街买衣服?”小媛灵机一动,问。
“好啊,我还得多买两套夏装呢!”小娅听了小媛的建议,顿时眉飞色舞,原本的枯燥一扫而光。
突然一道闪光掠过,紧接着“轰隆”的一声雷响,把毫无准备的两个人吓得不轻。
“买夏装就没必要,买多两件雨衣吧。”一旁的彭队长看到两个被吓得惊声的女生不由得笑着调侃了两句。
“不过话说回来,这天气能逛街吗?”小媛回过神,方才注意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可以的,但我身子虚,就不奉陪了。你好好加油。”小娅几个大喘跟着回神,结果也是打了退堂鼓。“到时别忘了顺便给我买两套雨衣,我还你钱。”
听完,小媛不由得白了对方一眼。
这时滂沱大雨里,一个穿着厚重雨衣的人推开了派出所的大门,顿时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可当这个“雨人”摘下了帽子,大伙又不屑的收回了目光。
原来是常规外勤回来的同事魏齐。
“魏齐,平时你这飞毛腿没两个小时就回来去了,今天这么去了那么久?”看着有些狼狈的魏齐,小娅又贫嘴了。
“别说了,能赶着回来算不错了,明天都得划船出勤了。”魏齐抱怨又无奈的说。
“还划什么船啊?你不是会游泳吗!正是你发挥特长的好机会啊。”小媛也是忍不住骨子里的那股幽默,接着调侃。
“王淼还会喝水呢!你咋不让他去!”看不惯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魏齐心里顿时有些气堵,板着脸说。
“这鬼天气,到底是谁造了孽,非逼一着老天这么闹脾气。”魏齐脱下了雨衣,拍着身上已经湿透了的制服,不由得埋怨起来。
又是刚好的一声“轰隆”雷响,似乎有意的在提醒魏齐的不敬。
“铃……”
就在大伙陷入另一阵烦闷的时候,警局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旁的彭队长率先醒过了神。
“您好,这里是南园派出所,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小媛拿起电话,一边热情不失礼貌的说着,一边从抓来了笔和纸。
“什么?麻烦您说清楚一点?”小媛忽然表现得满满的意外,脸像铁了青一样。
注意到小媛讶异的表现,彭队长几人立马围观了上去。
“好好好,请您在现场稍等,我们这就派人过去。”听着对方详细的描述,小媛匆匆忙忙便挂了电话。发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什么情况?”彭队长赶紧问。
“有村民报警说,南山村村前的芭蕉林里发现了一副疑似人的骸骨。”小媛有些六神无主的说。毕竟只是实习生,接触的大小不过抢劫偷窃,头一次遇到这种遇命案,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骸骨?”彭队长疑惑的叨念道。
“嗯,好像说因为大雨冲刷了土被,才从雨里露出来被人发现的。”小媛说。
“行,我们二队出发。”随着彭队长一声吆喝,办公室内原本无聊得发慌的几个人瞬间变得忙碌起来。
“小娅,你把南园镇一年起,十年内的失踪人口登记整理出来。”临走前,彭队长还不忘交待一旁闲得有些尴尬的小娅。
“是,队长。”
小娅迎着二队几人的出发向大门望去,只见大雨依旧滂沱,气势汹汹,可天却完全变了样,就像崩塌了一般,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笼罩在不远的村庄上,仿佛一股散不去的怨气,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乌云之中划过一道骇人闪电,让人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就连空气也在心惊胆跳时变得沉闷压抑。
……
“石头,听说最近你们村里好像死了人?你知道是谁不?”
“死了人?我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就好昨天的事了。”
“昨天?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要有怎么就没人跟我说?被骗人的吧你!”
“就这事,现在镇上人人都在说,跟炸开了锅一样,我看也就你不知道,还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操场上的国旗下,四个少年并肩而站,姿态不一的张扬着自己的风格,拉着肩抖着腿,仰着面垂着头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青涩的脸庞上,洋溢的那一股青春的嚣张和张狂。
左边开始,第一个肥头大耳的叫王兵,一米七七的身高有着刚好一百七七斤的体重,四方的数据堪称完美,是几个人当中最有份量的一个,受封“王四方”称号当之无愧。
第二个是张远,小脸孔让五官似乎看上去有些拥挤,仿佛天生自带一副不满的苦相,轻轻皱一皱眉头,都像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因此得名“张苦瓜”。喜欢卖弄关子。
第三个是邱耿,也就是刚才对话里提到的石头,浓眉大眼,是里面长得最像“人”的,好面子,爱贫嘴,烂脾气,也是里面最爱挑事的。
最后一个叫王平,外号“豹子”,长相和名字一样,都是平淡无奇,但性格十分火爆,经常一两句对不上就动起了手,仰仗着小时候练过几年武术,自问打遍南园无逢敌手,但前提是得先吃得饱。所以“豹子”也被别人叫作“包子”。
此时的天,雨早已经停了,天上的一层薄云让身后的阳光若隐若现,十分撩人,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微风轻拂,深心怡人。
“我有听说。”王兵说。
“我也听说了。”王平也跟风说道。
“不过我听说,就在你们前的芭蕉林里,但死不是人。”张远卖着关子,周旋着说。
“我说苦瓜,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喜欢绕弯子啦?死的不是人难不成还是芭蕉树啊?”邱耿斜着眼说,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是一堆死人骨头!”张远压着声线,说得十分玄乎。
好奇心的作祟下,让身边的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把耳朵凑了过来。
“难怪我昨天晚上回家,看见村前围了那么多人,就是当时急着回家也就没凑过去看热闹。”邱耿听着张远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千万别,听说很邪门的。”张远突然加重了语气,神色凝重的说。
“为什么?哪里邪门了?”大伙有些害怕,又迫不及待的问。
“前几天的雨不是越下越大吗!听别人说就是因为这个,特别是昨天骨头被雨水冲出来的那段时间,雷打得跟玩的一样,而且你看,昨天那些骨头被警察带走以后,今天就放晴了。”张远说得有理有据。
王兵和王平听完,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背后一凉,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唯独邱耿不信这个“邪”。
“这就是凑巧,哪根就没有这个‘邪’,别以讹传讹。”邱耿抖了抖肩,似乎在笑话他们自欺欺人。
“还别不信,真有……”张远有些着急。
“别胡说,我在那村子都住了多久,就没听说有什么邪门的事,你这种话要放在几十年的革命时代,早让人枪毙了。”邱耿生生打断了张远的话,态度越加凝重。
“怎么?打完外校不过瘾,你们还想打自己人?还敢提枪?”
就在邱耿几个人聊得正白热化的时候,班主任林长文不知从哪忽然冒了出来,喝止了他们。班主任的出现让原本桀骜不驯的几个人画风突变,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敢有半句反驳
“刚过完一个暑假,两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一点长记你,这才开学不到半个学,就让学校记了一个大过,让你们在这里反省,你们反而吵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学期记大过三次,是要被开除的。”班主任训道。
“报告老师,我已经深刻反省了。”邱耿意外的出声打了岔。
“那反省得怎么样?”
“茅厕顿开。”
闻言,张远几个人顿时忍俊不惊,“呲”的笑出了声,一旁的班主任却是板着脸,一副火山即将爆发的模样。
邱耿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亡羊补牢的说:“茅塞顿开,说着急说错了,不好意思。”
“那你们刚才吵什么?”班主任追着问。
“我发现他们还没反省过来,正在帮老师进行教育。”
“语文学得不错嘛,还学会咬文嚼字了啊。”班主任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挤着一脸难看的和谐说。
“主要还是老师教得好。”
虽然邱耿这马屁拍得十分到位,但依旧难消班主任心头之恨。
“邱耿同学可真会为老师分忧啊!”
“这是作为学生的应该做的事。”
“那好,既然你会‘茅厕顿开’,老师办公室的厕所刚好堵住了,你去帮老师分分忧,‘顿开一下’。”
听完,邱耿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放学以后,邱耿几个人慢吞吞的踩着单车行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张远三个人都刻意的放慢着速度,捂着口鼻和邱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们就没拉过屎吗!这么见外。”邱耿侧着头,吆喝道。
“可我们不会‘茅厕顿开’这么重口味。”王兵回应着说,说完几个人有忍不住幽默,捂着嘴呵呵的笑。
“真有那么臭吗”邱耿扭回头,嘀咕道。
接着,邱耿小小的闻了胸前的衣服,但脸色依旧蛊惑不解。
这时,身边刚好几个女学生骑着单车从身后追了上来,让邱耿不由得多留了一份心。只见她们也是捂嘴扇面,留他留下了一个古怪的眼神之后,超车而过。
见此,邱耿脸上也是一浮尴尬不已,不由得几个有力的蹬腿,甩下张远三人,加速离去。
绕过了几个弯,又踩了十多分钟,邱耿沿着大路旁的一条水泥小道,拐进了南山村。
但在村前,原本行色匆匆的邱耿突兀慢了下了,把目光转移到了村前的芭蕉林,此时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张远的那些话。
艳绿的叶子,澄海的芭蕉,和平日比较并没有任何异常,有也就是弥漫在清风中一股淡淡的芭蕉香气。
“就说他们是在胡说八道。”邱耿心里喃喃自语着。
可就在邱耿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芭蕉林里闪过一个身影,让他的注意又回到了芭蕉树间。
高挑的身材一眼就知道是女的,绿衣黄杉,显得优雅又不失姿态,只是脸被芭蕉叶遮住,无法看清,但也却因此更让人神往。
“石头,小心呐。”
就在邱耿把眼光开始聚焦在那个模糊的身影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邱耿赶紧回过神,只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路侧,而且面前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横出了一颗树,吓得邱耿赶紧抓住了刹车。
但还是晚了一步,惯性下,单车还是撞上了树,摔倒在一边。
邱耿狼狈不堪的爬起来,见没有大碍,赶紧扶起单车,继续向村子里踩去。再回头望向芭蕉林,却只有绿叶和芭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是什么女孩子了。
“妈蛋,洗个厕所都能洗出幻觉来。”邱耿忍不住心里的憋屈,骂道。
扭到看了看田里正发笑看自己的叔公,随即像个逃兵似的,往家里赶。
“这孩子,骑车不看路,就几棵芭蕉有什么好瞅的。”泉老望了望落荒而逃的邱耿,又望了望村前的芭蕉林,然后也是一脸不解,自个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