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马爷,皮包,陶国义和陈硕四人带了所有的探铲和部分照明设备先行一步,去勾画地宫布局。而金老三和他伙计刀疤刘要负责把营地搬到他们作业的地方,按照计划,盗洞的挖掘要连夜进行,离营地近些可以更方便的进行休整和人员更替。
很快,陈硕就见识到了民间定位墓室的方法,但说实话他一点也看不明白。考古活动中多采用大揭顶的方式发掘,而且人员设备充沛,补给也是源源不断。
而他们一行六人,每个人只有一背包的物资携带量,包括工具食物药品武器,远离人烟,在这方面自然不能和考古队比。但蟹有蟹路,虾有虾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法子。
就比如现在,马爷在陈硕面前使用的方法,只凭借一把探铲就开始操作。
只见他选了几个位置,用铲头刻下标记,然后吩咐皮包对着标记下铲。皮包接上几节钢管,用锤子往下敲,马爷则用一只手握着其中一节钢管,眯着眼睛,感受从铲头上传来的震动,这样敲下十来节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马爷啧了一声,似乎碰上了什么不解的情况,就让皮包暂时停下,他在那低着头考虑。但时间也不长,他又让皮包换了个位置继续下铲,这回情况和刚才一样,依旧没什么反应。
马爷的神情愈来愈疑惑,但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角色,没动静就继续换第三处标记点继续下铲。就这么一连下了五次,终于,钢管上传来了不一样的震感。
但这令众人期许的情况却马爷更加疑惑,似乎是为了验证他心里的某种揣测,他拿过了皮包手中的探铲,开始亲自操作。马爷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定计,就见他铲头下的飞快,半小时不到,深深浅浅的已经连下了十多处探点。
这时候大家也意识到了,情况似乎有点不妙,但其他人对此并不了解,皮包的强项似乎是在身手上,陶国义对用这种方法探穴定位也不太了解,陈硕就别提了。
马爷又下了几处探铲,然后取下铲头,开始在地上勾画起线条来,这些线条横七竖八,但都与那些下铲的点相连,很快,一副图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候,陈硕意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马爷刻画出来的是一副古墓的墓室布局图,上面清晰的勾画出了墓室各部分的平面构造,有主墓室,耳室,侧室,牲葬坑,以及相互连接的墓道。但这里有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这个墓葬分布结构似乎是个清代的典型结构。
墓室的规模和结构,从古至今逐渐演变,随着生产力水平的进步和当时的国力强盛与否呈现不同的变化,其中尤以朝代的不同而结构明显迥异,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之处,懂行的人可以明确的区分它们。而眼前这个结构,具有明显清朝时期的古墓特征,这与金老三至前所说的唐墓完全不符。
马爷的脸色相当难看,呼吸粗重,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陈硕碰了碰边上的皮包,轻声问:“怎么回事?”
皮包显然也看出情况不对,他低声回答:“事情有些不对,莫非金老三在耍我们?”
马爷听力非常好,就这么轻声一句也被他听到了,他狠狠扔下手里的探铲,“不会是他,他还没这个本事,应该是哪里弄错了。”他问陶国义:“陶老爷子怎么看现在这个情况?”
陶国义一直在边上研究地上画的草图,神情也非常疑惑,听到马爷问他,也只是摇头:“不明白,老夫搞这个几十年了,从没碰过这样的情况,按照我们一直收集到的线索,这里应该是个唐墓无疑,可为什么会变成个清墓?”
陈硕说道:“会不会是位置搞错了?”
马爷两眼一瞪:“小子,我马王爷干这个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硕这话显然触了他眉头,这会他正心情烦躁,说的话就更不客气。陶国义拍拍陈硕的肩膀,安抚一下他的不平,陈硕想想也就算了,示意无妨。
这时候金老三和刀疤刘已经带着东西赶来,马爷一看正好,就叫上他和陶国义一块商量这个事情。
陈硕赌气避开他们,自己一个人到一边继续去研究地上的草图。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皮包点了几个风灯散布在周围照明,野外环境空旷,照明效果并不好。火光闪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满是反差强烈的阴影。陈硕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墓室构造有问题。
他发现,在主墓室后方,原本应该只是加厚防水层的部分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延伸段,呈现朝下的走向,感觉上似乎这个墓室还有一部分在更深的地方,这种构造不能说没有,但绝不应该出现在清时期的墓葬里。
到了清朝的时候,墓葬文化其实是趋于简单化的发展的,从葬礼仪式到墓葬规格,在很大的程度上已经无法和以前的朝代相提并论了。这个违背发展规律的现象其实并不奇怪,满清皇室源于北方落后的游牧民族,一个落后的文明成为相对更发达文明的统治者,这种形态本身就让更先进文明不可避免的产生退步,这种退步,会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来,墓葬形式的变化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陈硕将这个发现告诉众人,几个人跑过来一看,纷纷表示惊讶。
虽说原计划中的唐墓没有找到,但既然人都来了,也不可能就这么空手回去。所谓贼不走空,盗墓贼也是贼,而且花费了这么多的成本和精力,就这么回去谁也不愿意。清墓也未必没有值钱的玩意。而且现在看来,这里面或许还有蹊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蹊跷说明里面特别,特别说明会有特殊的玩意,而在古董市场,特殊意味着可能值大钱。
几人决定立刻开工,现在时间还早,连夜赶工可以在天亮之前把盗洞打好,再加上通风换气所需要的时间,明天中午就可以进入古墓。
马爷在不远处插下一柄探铲,“就从这下铲,大约要挖四到五米深,先竖后斜,一米一变,金老板你先带他们挖,后面我来接手。”他所说的他们,包括除去马爷自己和陶国义之外的所有人。
金老三道:“你安心,这也不是第一次啦,我知道怎么弄。”他做了个让马爷安心的手势,随即操起地上的探铲,开始挖土,其他人也没闲着,在边上帮忙倒土。
金老三体力不错,一下没停直下了两尺多,用了没一支烟的功夫,然后换刀疤刘接替。陈硕在边上看觉得这活还挺容易,结果轮到他的时候就出了洋相。开始几铲子还好,后面越挖越吃力,感觉泥巴硬的像石头,一铲子下去,只掏上来一把泥,看的边上众人直摇头。
后面也就不让他上场了,省的耽误时间。用一句名言来描述就是,他不光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成为了问题本身。当然这么文艺的说法是羞愧的陈硕自己在边上脑补出来自嘲的。
到夜里三点多的时候,盗洞也逐渐成型了。陈硕在边上看的傻眼,这和他所知道的盗洞也忒不像了,与其说是盗洞,还不如说是个矿坑,人在里面活动非常的随意,一点也没有他以前所见的那种狭小的感觉。
皮包解释道:“这是因为在荒郊野外,远离人烟,不需要做土掩饰,而且我们人手尚算充足,把洞口挖大一点,有利于后面的行动。”
陈硕哦了一声。皮包继续道:“我们挖的其实也不算是盗洞,我的手艺不行,不过马爷有一手绝活,待会你就见识的到。”
金老三满是泥垢的脑袋从坑洞里探了出来,说道:“别聊天了,去把马爷请过来,挖到地方了。”
陈硕应了一声,回营地去叫马爷,走到正在睡觉的马爷边上,他就犯难了,他和马爷不熟啊,正在边上犹豫用什么方式叫醒人家呢,马爷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细微动静,唰一下睁开眼来,问道:“什么事?”
陈硕暗道真神了,忙把话一说,马爷半点也不拖拉的就爬了起来,回了洞口那看了看,摆摆手:“行了,皮包留下,再留一个下来帮手,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于是陈硕自告奋勇留了下来,主要是想见识一下皮包所说的绝活。
不过事实让他非常失望,马爷和皮包钻进洞里之后半天也没探出头来,陈硕坐在洞口边上,听着里面传出的非常轻微的铲土声,一个人无聊的要命,只好看着夜空数星星。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让他非常诧异的事情,马爷和皮包在地下这么久,听声音是一下没停的在挖土,可却一铲土渣也没看他们送出来,他们是怎么处理废土的呢?莫非这就是皮包说的马爷的绝活?
他闷头想了一会,没能设想出怎么才达成这种效果的,暗想这帮盗墓份子果然还是有点能耐的,就这一手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接着又等了好久,也没听到下面人喊他帮忙的,干脆就把自己的睡袋拖过来,躺在洞口边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