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榜题名宴
中午，西北风骤然刮起，阴沉沉的雨云统统卷向东南，天晴了。似火的秋阳洒向大地，又刺眼又灼人。张会计早有准备，他在三间土房的门前支起了帆布帐篷。薛河南的橱艺还是满不错的，菜炒得是香气扑鼻；令人垂涎。院里摆满了桌子，帐篷里也摆满了桌子。
宴会开始了。
酒过三巡，人们正谈笑风生的时侯，莲美环视了一圈在坐的。她发现薛军不在，刘勇刘大叔不在。她知道刘大叔一定在虎头崖那边。每当村里有喜庆时，他怕乐极生悲会在虎头崖上守着，等到喜庆结束，他再来办事人家痛痛快快喝一场。
刘勇四十五岁。二十岁那年，他的恋人郝梅，因父母嫌刘勇家穷，反对女儿和刘勇来往。郝梅一气之下从虎头崖上跳了下去。从那时，刘勇再也没了娶妻子的念头。只是时时牵挂着虎头崖的动静，生怕有谁走郝梅的那条路。
说到薛军，他长得帅气，浓眉大眼，高中三年一直是薛军的班长，学生会委员，学习成绩也不在莲美之下，不在王佳之下。这次高考不知怎么了，连中专都没考上。全校老师们都很纳闷，薛军自己一向好说好笑，这一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此，莲美劝过，开导过他多次。可薛军对着莲美略露一丝微笑，并不说话。这让莲美有些不安；因为高中三年也是她和薛军相爱的三年。她喜欢薛军的英俊，帅气和勇猛。全校两千多名学生中好闹事的、敢和政教处的老师顶嘴的，却都惧怕王佳和薛军。
莲美悄悄走到薛河南身边问：“薛叔：小军呢？”
莲美的话音刚落，人们听见飞奔的马蹄声，伴着马蹄声是刘勇大叔在高喊：“薛军跳崖了”。
薛河南听到这晴天霹雳似的消息，扑哃，瘫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薛河南早有心脏病，哪能经受住这么大的打击呢！
本来爷俩过日子，父亲死了，儿子生死不明，老家是河南，这儿没亲没故。在坐的人们都傻眼了，惊呆了。还好，王老五的女儿王佳在这紧要关头，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激活了场面；她说：
“莲美，薛家大难临头了，怎么办？”
莲美抢过话头说：“大家听着，我和薛军已处了三年对相，我们俩相爱彼此。今天，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正重告诉大家，我就是薛家的媳妇，薛家还有能主事的人，那就是我，求大家帮我们薛家！”莲美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莲美的一番话让大家回过神来，刘勇骑上白马向县医院奔去；全村人一起向虎头崖跑过去。
莲美拉着王佳的手说：“王佳，走，去薛军家拿钱。还有，今天收的礼金，一家一半啊，我们家摊事了不是”。
张王两家金榜题名宴是合办的。
“都给你们呀！一共一千八，你拿我不懂事呢？”王佳说。
“唉，去薛家你有钥匙吗？”王佳问：
“有，我带他家的钥匙已经三年了。连他家那八千元存款在哪放的，我都知道，我到那儿就能找到”。
很快“120”车就到了虎头崖下，薛军是仰卧着，还在呕吐，这是刘大叔摆放的姿势。他懂得不是医务人员不能动病人，可他这是迫不得已，几天来，这儿一直下雨，薛军的脑袋扎在淤泥里，如果不是刘大叔发现及时，薛军一定会很快呛死。
依着莲美的意思“120”没去县医院，而是直接奔青川市军医院开去。随车去的除了医护人员外，有莲美，王佳，还有莲美她妈妈。莲美妈不愿去。没亲没故；再说自家的事又没头绪呢！没办法，女儿逼的。
“120”走了并没完事，薛河南的尸体还在张家当院躺着。人们又重新回到张家大院，七嘴八舌地谈论怎么处理老薛的尸体。
有人说：“让杨木匠赶做口棺材，料薄点也可以。老薛年轻时候就来到我们这个穷村摸爬滚打，老婆又提早过世，很不容易，还是土葬了吧，给他立个坟……”。
“立坟，谁给上坟？”
“人家不有儿子吗！”
“儿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再说了，虎头崖上跳下的自古以来有生还的吗？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嘛！”
“可人家现在还有儿媳妇莲……”，老实巴交的王五刚说半句叫张会计给打断了“别瞎说，听李村长的”。
李村长深深吸了一口烟说：“这样，老薛的尸体先火化，骨灰现存放在殡仪馆，过后再说，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村民们又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去了。昨天的一幕对很多村民而言不过是过往烟云很快会消散，不会在他们的心上烙下什么痕迹，唯独给张会计老两口子留下了心病：
女儿考入省美院，这是多么荣幸而难得呀！本来是二十五日动身去省城报到的，可今天已经二十号了，莲美又把薛家的事死死揽过来了。昨天，他就想强行制止，可以吗？不可以，自己还是个党员，再说，薛家还真没别人了。唉！
张会计越寻思心里越闷得慌：“不行，我得去青川，看看病情，更主要是和老伴商量一下这事可怎么办”。
到了医院，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张会计见到了自家人，王佳在长椅上似乎睡着了。莲美妈坐在那，青瘦的脸上布满了怒色。莲美和医生说着什么。
莲美向爸爸走过来，她充满血丝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她一头扑进爸爸的怀里。张会计是重情意的，她理解女儿，此刻，他的心碎了，没有别的想法，全力支持女儿的选择。
“爸爸，这边人已经病成这样，妈妈还老指责我，多管事，人命比什么都重要！是吧！爸爸”
“对，对”
这时妈妈忍不住了：“薛军跟我们家不沾亲带故的，莲美你说你和他处过对象，结婚生了孩子的还说离就离呢，何况你们这八字没一撇的事？薛军成了这样，莲美你不能胡闹；你爸来了，咱娘俩先回，到家我去找村长，让他去乡里反应薛家的事，让政府来管，我们家不是政府，我们管不起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时王佳醒了，她说：“哦，张大叔来了，正好，一会儿我回家，准备学费，过几天去学校报到，人活着就得该干啥干啥呀”
莲美妈说：“你看人家王佳，说的多有道理，走！我们三个一起走。”
“我不走，谁愿走谁走，我对象在重症监护室，我哪能走！”。
“你看你，这话说的，老张你别装老好人，你管管你女儿，你再不管会害了她一辈子的，如果薛军成植物人……”
“妈你别说了，你快回去吧，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好！我回，从今后你别叫我妈。”
“哎，她妈，孩子这么伤心，你怎么还老戳她，解决问题得慢慢来，不能急，你和王佳先回家吧”（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