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梦中的场景由梅林切换到了一片荒芜的高地,原先背着她的那个人现在正拉着她不要命似地往前跑,她累得气喘吁吁,他却不停下。
“顾然哥哥,我们要去哪?”
任柏青怎么喊他,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话,只是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二人才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悬崖,顾然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站在崖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这个时候后面一帮人追了上来。柏青回过头去,在那群人中看见了父亲,父亲朝着这边大声喊着什么,柏青听不见,只看见父亲的嘴长得很大,歇斯底里地。
柏青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此刻他终于面对着她了。
“顾然哥哥,我爸爸在那边叫我们,我们过去吧!”
“青儿,对不起,我不能过去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柏青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当然愿意啊!顾然哥哥到哪青儿就到哪!”
“青儿,我没法完成对你的承诺了,对不起。”
她只当这是顾然跟大家开的一个玩笑,玩笑开完了,就结束了。可是顾然却朝她微微一笑,他的眼眸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内容,有凄惨、有恨意、有后悔、有决绝、有解脱,柏青那时什么都不明白,依旧傻傻地看着他笑,看着他将自己推离了悬崖边,而他借着反推力跌入了无底的悬崖。
“顾然哥哥!”
柏青被梦惊醒,顾然赶忙上前扶住她。
“青儿,我在这!”
柏青看清了面前的人,那个在梦中的人,那个十年前说要等她的人,那个在十年后将他们家推下悬崖的人。
“你走开!”
顾然被柏青直接从床上推了下来,当时他就知道柏青已经知道了,可他还是想解释。
“青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
柏青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顾然怕她动作太大伤了孩子,也不管她的情绪,走上去就抱住她。柏青不愿让他碰自己,一直挣扎着。
“小心孩子!”
顾然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像是给柏青打了一针镇定剂,柏青立时呆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月的月信确实没按时来了。她愣在原地,可是心里又莫名涌上了一阵感动,柏青的手不自觉地覆上了腹部,可是很快又被理智替代。她固执地逃开了顾然的怀抱,一步一步地走远。
“青儿.......”
顾然见状还想跟上去,却被柏青喝止了。
“你别过来!”
“你都知道了?”顾然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我都知道了,我也都记起来了。”
顾然一下失了方向,虽然早就料到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但见她这样心如死灰般说出口,自己还是不安起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柏青认为她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顾然却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怕她再受刺激,其实他更加顾忌的是她,事情一旦重见天日,那么他们之间又该何去何从呢?所以他迟迟不愿说出口,只是痛苦地看着柏青。
“青儿,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你现在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柏青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平静地开口问道。
顾然知道躲不过了,他无法直视柏青的眼神,柏青不想被回忆捆住走不出来,那他只好顺着她,那样大不了就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只要她在,总有一天,她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自己的。
“当年,是你的父亲害得我们顾家家破人亡,我的父母死在了十年前,而我几经流亡,差点死在途中,后来老督军救我一命,我才有了今日。”
“所以,你在梅园跟我说的那个故事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故人,而是你自己,对不对?那个女孩正是我。”
“是。”
柏青顿时明白了,十年前自己为什么会突生大病,醒来后就失忆了,而父母不仅带她远走他乡,更是对她失掉的记忆讳莫如深。所有的原因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与顾然之间的关系便也法挽回了,不论十年前顾家的毁灭是不是由自己父亲造成的,她都无法面对顾然了。
“你想要报仇,那么就冲我来吧,一报还一报,我替我父亲还你。”
“青儿,你听我解释,你父亲的工厂着火不是我做的。”
“那你跟福叔是什么关系?”
“十年前,他是顾家的管家,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在吴家。”
“前段时间?那也是在我父亲的工厂被烧毁之前吧?”
“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你没想到?那我在龙虎帮听到的看到的,都算什么!”
柏青不想再在这待下去,就算这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顾然见她还要走,立马上前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
“回家。”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哪也不要去。”
“你是打算囚禁我吗?”柏青狠狠地盯住顾然,质问道。
“青儿,为了你的安全,更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得这么做,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认了。”
说完,柏青还想挣脱,顾然只得将她紧紧束缚住,待她没了气力,渐渐平静了下来,自己才松手,柏青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顾然将柏青抱回床上,还想要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走前还锁上了房门,柏青见顾然走了出去,连忙赶上来想要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任柏青如何敲打,顾然也装作听不见。
“来人!”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上前来,顾然吩咐道,“这段时间,除了好好照料夫人之外,还要看好她,不准她踏出梅园半步,如若她有丝毫损伤,我拿你们是问!”
“是!”
柏青还在不停地敲打着被锁上的门,他的父亲病重还在等她,她必须得出去。
“顾然,你放我出去!顾然!”
顾然朝着柏青的房间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却没想到成了现在这样。
“青儿,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