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远方抵达CD医院的时候,苏诗樱的父母也从老家赶来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医生交代情况:“伤者的情况很不好,处于重度昏迷状态,石头砸中头部引起颅内大出血,压迫大脑生命中枢,虽然我们采取开颅尽力抽取血块,但出血仍未完全控制,情况非常危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听完医生的说话,苏母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伤心的哭了起来,苏父安慰着苏母,杨远方也帮着安慰苏母,他怨恨自己没有阻止苏诗樱参加救灾。
晚上,他们住在医院旁边的旅馆,杨远方久久不能入睡,他坐在床上,回忆着和苏诗樱在一起的美好欢乐时光,回忆着他时常和诗樱在公司旁茶餐厅吃饭的情景,回忆着两人讨论婚事的情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杨远方做了一个梦:春日烂漫,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樱花树,有白色的,有粉红的,灿烂异常,苏诗樱在树下小跑着,欣赏着樱花,时不时回过头对着杨远方微笑,一阵风吹过,一片樱花随风飘落,苏诗樱的身影逐渐模糊,逐渐模糊,慢慢地消失了,杨远方追过去,四处找寻着。
猛然间,杨远方就惊醒了,才发觉是做了一个梦,抬头看看窗外,天空已经拂晓,杨远方还未完全从梦里脱离出来,呆呆地回想着梦里情景,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当杨远方跑到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医生对他说,苏诗樱在半小时前已经不行了,经过医护人员的奋力抢救,仍然未能抢救过来。原来那个梦,是苏诗樱向她告别啊。杨远方顿时泪如雨下,踉跄地靠倒在墙壁,双手狠狠的拍打着墙壁,痛不欲生。
办完苏诗樱的后事,杨远方在老家安顿好苏父苏母后,回到广州重新投入工作。很快就进入6月份,A股再度破位下跌,3000点毫无阻挡地被空方击破,摇摇欲坠地向2000点的态势,杨远方的基金净值不可避免地跟着下跌。刚经受完失去苏诗樱之痛,杨远方对股票的涨跌已经完全麻木了,公司领导看到这样的情况,给他安排了一个月的假期,让他休假散散心,工作暂时交由其他人代管。
杨远方哪个度假胜地都不想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去的一个地方就是汶川地震灾区,亲身参与灾后重建,对他来说,这是他悼念苏诗樱的最好方式,也是帮诗樱完成她未尽的心愿。
在汶川灾区,杨远方和苏诗樱生前一样参与救援队的工作,参与灾后重建,分发物资,救助灾民,安抚失去亲人的灾民。这段时间,灾区有几个喇嘛,主要是给藏族同胞做一些佛教仪式的法事。在地震发生后,最后统计死亡人数是6万多人,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仅次于唐山大地震的死亡人数。
晚上,杨远方在室外纳凉,望着璀璨星河,不禁想起苏诗樱那晚给他发的短信:“这里的晚上,夜空群星闪耀,有着我们平时在城市里看不到的美景,但此时此刻,这种景象只会让我感慨大自然太强大了,人真的很渺小,生命很脆弱。”
早上见到的那个喇嘛手里转着转轮,走了过来,在远方旁边坐了下来:“年轻人,你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像只是来参与救灾的,你与佛有缘,但愿佛可以渡你。”
杨远方双手合拾向喇嘛致敬:“大师,为何人生会有这么多的痛苦,苍茫宇宙,人实在太渺小了,我感到很无力。”杨远方把苏诗樱的经历告诉了喇嘛。
喇嘛转着经轮:“人生就是无常,世人对死亡感到悲伤、痛苦,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死亡。”喇嘛伸出手指指着宇宙的星河:“身为佛教徒,死亡就如天上星移斗转一样,都是自然交替。在我知道逃避不了死亡之后,就看不出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佛教把生和死看成一体,死亡只是另一期生命的开始。今生之后有来世,但对于来世,如果没有真正或真诚的信仰,大多数人的生活便缺乏任何终极的意义。”
杨远方问喇嘛:“大师,今生之后真的有来世吗?”
喇嘛:“这个问题好多人会问到,我常常对这种现象感到好奇。其实他们并不是问对方是否相信这个哲学命题,而是问对方从内心深处是否感觉到有来世。上师们知道,如果人们相信今生之后还有来世,他们的整个生命将全然改观,对于个人的责任和道德也将了然于胸。上师们必须怀疑的是,如果人们不深信这一世之后还有来世,必然会创造出一个以短期利益为目标的社会,对于自己行为的后果不会多加考虑。”
杨远方:“如果有来世,来世后又有来世,那我们的今生又有什么意义呢?今生又应该怎么过呢?”
喇嘛继续说:“看看我们的念头:它来了,它停了,它又走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没生起,即使是当下这一念,诚如我们所经验到的,也立刻变成过去了。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至于今生有什么意义,这还得靠你自己去悟。佛教的一切教法和训练,都只针对一个目标:往内看心性,因而摆脱死亡的恐惧,帮助我们体悟生命的真相。”说完这番话,喇嘛打坐禅定,不发一言。
杨远方听完,若有所悟,但又似是而非,他想到苏诗樱短暂的生命犹如灿烂的樱花随风飘逝,他想到股灾中财富的灰飞烟灭过眼烟云,一切都那么无常,那么虚幻。
此时遥远的星河,依然繁星闪耀,满目光明,犹如生命中的灯塔,指亮着有缘人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