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流水潺潺,屡屡清泉由山谷中缓缓流出,水上偶见细枝枯叶浮于其上,顺势东流,也不知究竟漂泊何处。
夙梦婉上前蹲身,溪水中映出她那脏兮兮的脸蛋,不禁是自己看了都哭笑不得,这谁啊?怎么整得跟大花猫似得?双手临溪捧起一汪清水,泼于面上,只感一阵清凉扶过面庞,又有微风拂面,倍感舒爽。
正当她洗脸之际,水中鱼儿不知何时都纷纷聚上前来,在她的倒影中争相游动。关于这种奇异的景象,她小时候也有过,那时候去问族巫奶奶,族巫奶奶只说那些鱼儿是喜欢她,这才涌上前来,直到现在她也是这么认为,故此便向水中鱼儿投去一个微笑,以感谢它们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人都说鱼羊鲜美,难道你不想吃他们吗?”
不知何时,那日的南宫凡隐竟出现在离夙梦婉不远的上游,他身着便装,头戴斗笠,手里拿了根竹竿,正是在这浅溪中垂钓。
“唉?你什么时候来的?”夙梦婉眼神灵活,一眼便认出了南宫凡隐,没想到这么巧,竟在此地见到他。
南宫凡隐摘下斗笠,放下竹竿,向夙梦婉看去,反问:“你引走了我的鱼,难道就不许我抱怨么?”
听他这么说,先不管话题怎样,也算是再见故人,夙梦婉这心中还是有些许高兴的,她忙是快步跑到南宫凡隐面前,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里钓鱼,要知道的话,我就保证不过来了。”
南宫凡隐颇为沮丧的深深叹了口气,答道:“算了,鱼都已经跑了,说的再多又有何用,顶多就是饿上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不禁令夙梦婉有些犯难,正想着应该如何补偿时,她的眼睛望向水里的鱼钩,忽而笑道:“你这人真有趣,别人钓鱼都用弯钩,而你钓鱼却用直钩,别说我打扰你,就算不打扰你,你也未必能钓到。”
“夙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凡事皆无必定,肯定之说,常人用弯钩是钓,在下用直钩钓鱼也是钓,鱼儿上不上钩与钩无关,而与饵有关,若无饵料,就算给你一天的时间,弯钩未必及得过直钩。”
听到如此的大道理,夙梦婉心中也算是有所明悟,这就像人一样,没有追求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只要有便好,当你有追求的时候,就像是上了饵的鱼钩,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你想,便会上钩,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人。
然而,在南宫凡隐的心中却并非如此,他要钓的可不是这溪中的小鱼,而是能够于未来用于与仙界抗衡的大鱼。现在那条鱼正在钩边游荡,下一刻或许便要上钩,而她自己确浑然不知。
思想一回转,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南宫凡隐一脸的无辜,“我是昨晚听那小伙如此唤你,才这跟你说的。”
夙梦婉又是一脸的不要意思,道歉道:“是我多心了,还请你见谅。”说着,她对南宫凡隐深鞠一躬,再次直起腰身看他,他没留胡子,说老不老,说年轻也不算年轻,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上个几岁,从外相看应该是个十分成熟稳重的人,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为何会在这荒山之中隐居,这可就令人想不通了。
见夙梦婉神色之中似有几分疑惑,南宫凡隐便问她,“夙姑娘似乎心有困惑,不如说出来,或许在下能为姑娘解惑。”
夙梦婉尴尬作笑,“呵呵,我就是好奇,你究竟是住那里的。”
“夙姑娘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在下了。若真要算的话,在下可谓是漂泊四方,居无定所,但若是粗略计的话,在下也是居于附近,你我算得上是半个邻居。”
“半个邻居?我怎感觉你话中有话。”夙梦婉还是第一次听到半个邻居这个称说,世上哪有半个邻居,要么是,要么不是。
南宫凡隐悠悠起身,他用脚在地上用力跺了跺,随着他跺的步子,大地发出“咚咚”的声响,听起来就如同擂鼓一般,令人颇为吃惊。
看着夙梦婉眉头紧皱,一脸的不理解,仿佛就在说,这是见鬼了不成?南宫凡隐笑答道:“其实此处的表象与内象完全相反,一阴一阳互成互补,表为星罗万象,一片生机盎然之色,内则骸骨遍地,尸积成山。在此地的某处有个洞穴,名为枯骨洞,这是个从上而下的深洞,凡是落下洞的人都从未活着出来过,听说那个洞贯穿此地各处,形如迷宫,误入洞者十天半个月都别想出来,由此必定死在洞中,你说可不可怕?”
夙梦婉只感觉寒气阵阵,身子打了个冷颤,听得头皮发毛,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个如此诡异之地,她可不想掉洞里去,到那时候可就真惨了。
“那你去过?”夙梦婉反问。
“没有,”南宫凡隐摇摇头,“在下也只是听说,并未证实过,如果我真去过,那你猜现在和你说的是谁?”他拉长个脸,面色阴森诡异,的确是把夙梦婉给吓到了。
“啊……那……那你是?”
“我当然是人了。”忽而,他又变得满脸的朝气,这才令夙梦婉缓了一口气。她不禁为此抱怨起来,“你怎么这么无聊啊。”
“不是我无聊,只怪你胆小罢了。”南宫凡隐说着蹲身去收鱼竿,只见他竿子上提,鱼竿看起来似有弧度,等到拉线上来,没想那直钩上竟还真挂着一条小鲤鱼,这还真是新奇,居然有鱼能被直钩给钓上来的,也真算它倒霉。不过南宫凡隐却是将那小鲤鱼小心翼翼从钩上取下,又丢回了水里,“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就不吃你了,我要带着夙姑娘山下吃饭去,下次可别再上我这钩了。”
夙梦婉一旁看着,感觉这人还挺好心的,不禁对其升起几分好感。南宫凡隐提起鱼篓,整好物件,带头道:“还看什么看呢?走吧!你难道真不饿吗?你不饿,我还饿了呢。”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夙梦婉问着,匆匆跟上南宫凡隐的步伐。
南宫凡隐边走边道:“不知是夙姑娘的耳朵不好使,还是在下话说的不清楚,刚才不是跟那鱼儿说过了么,是要请夙姑娘吃顿饭,就当是交个朋友。”
“那好说,”听到有吃的,自然什么都好说,“你既然请我,那我这个朋友自然是交定了,下次有空,我再请回来,这样你来我往,这才算是朋友嘛。”
“那就等有下次再说吧。”
…………
夙梦婉跟着南宫凡隐先是来到他的住处,那里比起夙梦婉的住处要显得荒凉的多,地上都是枯萎的草叶,就连树也都是寂静凋零的模样。
“你这地方怎么和我那地方不大一样,总感觉死气沉沉的。”
“你就当此处是你住处的反面,便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人有阴阳,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听他这么一说,夙梦婉还真就感觉不到奇怪,想来自己那处坐落的那么好,此处却是如此贫瘠荒凉,于是她开口提议道:“不如你搬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环境好,而且也没什么人,我一个人住也特别没意思,你看怎样?”
没想南宫凡隐却是呵呵一笑,答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与夙姑娘同起同居,就算你不说,也自然会有人说。而且我是男的,你又是女的,俗话说,男女有别,你不觉得害臊,我都替你觉得害臊。”
这可不禁让夙梦婉又气又急,很是不满的说道:“你这人怎样这样啊?我好心好意的说,你却以为我虚情假意,还把我想成那种人!我……我……我不吃了!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你请的东西!”
“你这话可别说的太快,在下也只是说说,何必动气。这前面就快到我的住处,等我换了身衣裳在领姑娘用膳,还会给姑娘好好赔个不是,你看这样的话,你也不亏,不是么?”
“好!”没想夙梦婉答应的飞快,“那我就信你一回,你若还这样,我可就真要走了。”她哪里是为了自己留下找的借口,不过是为了饱餐而给自己一个理由,不吃白不吃,就是这个道理。
“好!在下定当会给姑娘好好赔个不是,你看,前面就是我的住处,姑娘在外稍等片刻,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来到房前,夙梦婉看着南宫凡隐进屋,而自己在外等着,走来走去的,不禁对着房子的样子起了兴趣,奇了怪了?这房子的样子怎么这么熟悉,总感觉哪里见过来着?可却一时想不起来,正皱着眉头仔细思考,房门忽而开了,南宫凡隐手握折扇,身着贵服,从内走了出来,这可就亮瞎了夙梦婉的眼。
“我没看错吧?不住这种房子,居然穿这么好的衣服,这些衣服可都是很贵的耶!”她一边赞叹,一边一圈又一圈的打量着南宫凡隐。
南宫凡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跨着步子,“好啦,可以走啦,本少爷身上银子宽裕的很,待会儿姑娘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拿什么拿什么,一律由在下结账。”
没想,夙梦婉却是扑哧一笑,嘲笑道:“我说你这也太逗了吧,刚才还是一钓鱼的钓客,这会儿竟成了富家公子,那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你是不是又要成店铺的老板了?”
南宫凡隐脸上挂着笑意,“那在下可就无可奉告,去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