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清晨,前军刘湛、向进率领一万兵马离开养马城,行至赵福新堡(约今宁夏固原西北)时,亦与夏军前军遭遇!两军一番激烈厮杀,刘、向二将难以抵挡夏军攻势,损失近七千人后,只得率领余部退守赵福新堡附近的向家峡。
元昊听闻前军获胜,心中大喜,急忙催动麾下全军,乘势向着定川寨进逼而来。
此时,葛怀敏所率两万五千名兵马堪堪抵达定川寨,人马还未将歇片刻,便有探马前来禀报:前军遇袭、损失惨重,刘、向二将已然退守向家峡!葛怀敏大惊,急忙传令左、右两军速向定川寨集结,共同抵御夏军。
近午时分,夏军终于攻占新壕。元昊下令拆毁新壕板桥,切断宋军粮道与归路,又截断定川寨水源,企图饥渴宋军,迫使宋军不战自乱!
葛怀敏眼见粮道已断,寨中水源又被夏军占据,这才忆起王沿将军书信所言,心中暗悔不该贪功冒进、为敌所困!只是事已至此,再悔也是无用,只得集合麾下兵将,列阵出寨,意欲击退夏军、重新夺回粮道及水源。
元昊策马立于定川寨外,手搭凉棚,远远望着宋军列阵而出,不由哈哈大笑,****左右道:“你等可知宋军主将乃是何人?”
元昊身旁一名偏将道:“听说乃是大宋名将葛霸之子葛怀敏!”
元昊撇了撇嘴,不屑道:“老子英雄,儿子未必便是好汉!赵宋朝廷以此无能之辈作为主将,焉能不败?”说罢提高声音,高声道:“传朕将令,先将定川寨左右两翼宋军剿灭,而后集结兵力一举击溃中军葛怀敏所部,定川寨则一战可得!”
一众西夏兵将领命,遂将元昊将令传达而下,不消片刻,数万夏兵如狼似虎般向着宋军左军疾扑而来。
宋军左军统领刘贺亲率麾下一万余名宋军,正在定川寨以西坚守,同时密切关注夏军动向。忽见数万敌兵杀到,刘贺急忙传令迎敌!双方遂于开阔之地展开一番厮杀,只见无数刀枪劈砍挑刺、无数箭矢往来飞舞,其间夹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惨嚎声以及兵刃撞击声,每一刻间便有数名兵士血染沙场,或是宋军,或是夏兵!
双方拼杀几近一个时辰,由于夏兵人数远较宋军数倍,战力又较宋军高出一筹,刘贺所率万余宋军几乎全军覆没,仅余不到一千人,而且各个带伤,难以再战!
刘贺眼见实难抵挡夏兵进击,只得急忙集合残部,向着定川寨方向败退下来。
元昊大喜,继续亲率数万夏兵转而攻击定川寨东北的宋军右军曹英所部,双方再度展开一番拼杀。
曹英所率万余名宋军与刘贺所部原本相差不大,但那些夏兵已然拼杀过一场,战力消耗颇多,因此一时之间双方倒也杀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元昊此时也已杀的兴起,一边挥舞手中长刀往来拼杀,一边催动麾下兵将奋勇向前。那些夏兵眼见陛下左冲右突、英勇非凡,登时大受鼓舞,一边嗬嗬叫喊,一边奋勇拼杀!
那些宋军战得久了,气力开始有些不济,又见敌兵双眼通红,不要命地扑将上来,登时心生怯意,手中兵刃也都挥动的慢了些许。不一刻间,曹英所部便渐渐开始显露败象!
危急时刻,葛怀敏亲率一万余名宋军及时杀到,不但将曹英所部剩余两三千兵马解救下来,反将元昊杀了个措手不及。元昊却全无惧色,指挥麾下勇武之士向着葛怀敏所部反复冲击!怎奈宋军已然结成阵势,防御十分严密,令得夏军一时之间难以攻克,反倒折损了许多将士,战场情势竟而开始逆转!
正在这时,只见战场之上狂风突起,飞沙弥漫,径自向着宋军袭卷而来!
宋军将士从未遇到如此怪异景象,无不心中惊骇,以为乃是天助夏兵,登时军心顿失、战意消减,甚至有些士卒扔下手中兵器,返身向着定川寨狂奔而去。宋军顿时阵脚大乱,溃不成军!
葛怀敏亦是心中震骇,但他毕竟身为主将,又多历阵仗,眼见宋军溃逃,急忙连声喝止。不想越是阻止,那些宋军越是拼力后逃,便连葛怀敏自己也为那些退兵所拥,不由自主地向着身后定川寨方向溃退下来!
元昊见此异象,登时转怒为喜,不由哈哈大笑,叫道:“真乃天助我也!”随即传命夏兵紧随宋军之后,定要一举抢占定川寨!
葛怀敏被麾下那些宋兵裹挟着溃逃至定川寨寨门之处,方才止住后退之势,许多宋兵早已越过寨门吊桥,奔回寨内去了。
葛怀敏望了望面前的寨门与身旁兀自蜂拥而退的宋兵,又望了望身后不远处那些紧随而至的夏军,不由喟叹一声,正欲随众退入寨内,忽见寨门内又涌出一队人马,约有三千余众,各个手持快刀利斧,为首之将却是泾原路都监赵珣。
赵珣策马奔至葛怀敏面前,也顾不得施礼,急切道:“将军先且退回寨中,待末将断后!”
葛怀敏叹道:“赵将军小心了!”说罢驱马入寨。
两人这一照面耽搁,那些紧随而至的夏军又已奔进十余丈,离着寨门已然不过三五十丈距离!
赵珣厉声高喝道:“众位将士坚守原地,不得后退!如有擅自退后一步者,斩!”说罢举起手中大斧,双目大张,紧紧盯着夏军顷刻而至的脚步!他身后那三千余名刀斧手也都咬紧牙关,将心一横,索性豁出命去,欲与夏军决一死战!
眨眼之间,便有近千名夏兵疾奔而至。赵珣大喝一声,挥动大斧,向着为首那名夏兵便是当头砍下!
那名夏兵不敢硬接,只是将身一偏,避过当头一斧。不想赵珣趁着大斧去势未老,右腕外翻,左臂横推,锋利闪亮的斧刃直奔那名夏兵胸腹而来!那名夏兵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斧刃劈入夏兵胸腹之间,登时迸起大片血花,喷溅到赵珣身上,显得甚是刺眼!
那三千刀斧手眼见主将一斧立威,登时齐齐发一声喊,各自寻找目标,便是一阵刀劈斧砍,仅一盏茶时间,近千名夏兵便被宋军当场砍杀,无一逃脱。宋军亦有近百名刀斧手各自带伤,所幸伤情不重,仍能坚持作战。
随后又有近两千名夏兵蜂拥而至,挥动手中刀枪,与宋军三千刀斧手展开厮杀!
已然退入寨内的葛怀敏无暇与众将领寒暄,急忙传令寨内所有弓弩手登城助战!一声令下,便有近两千名弓弩手纷纷登上城墙。好在城墙修筑的还算宽阔,两千名弓弩手立于箭垛之后,纷纷弯弓搭箭,向着城下夏兵便是一通乱射。
那些夏兵已然经历三场厮杀,身心俱已疲惫之极,全凭胸中一口血气之勇,此时又遇宋军顽强抵抗,既要躲避迎面刀斧,又要提防头顶箭矢,一时之间愈发手忙脚乱,心中战意更是越打越少!
堪堪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那两千名夏兵死伤惨重,终于抵挡不住,如退潮般向后退去,直退出百步之遥,方才止住后退之势,所余不过三四百人。元昊望着寨门口处浑身浴血的刀斧手,又望了望城墙上弯弓搭箭的弓弩手,只得传令暂停进攻,将定川寨团团包围!
赵珣眼见夏兵终于退去,不由长长吁了口气,急忙别过头去,偷偷抹去眼中热泪,这才回身转望剩余的一千五百多名刀斧手,喝道:“众位兄弟舍生忘死、奋勇杀敌,方才使得西夏贼兵退去,赵某在此谢过众位兄弟啦!”说罢向着面前所有宋兵拱手作礼,而后将手一挥,道:“传我号令,退回城中!”
那些宋军业已累的浑身酸痛、疲惫至极,只想找个宽敞地方躺下来,好好歇养一番,此时听闻将令,急忙收拾兵器,归拢队形,而后在赵珣带领之下越过吊桥,回转寨内。
葛怀敏率领诸将早已立于城门口处相迎。及见赵珣入得城来,葛怀敏急忙抢上一步,道:“赵将军无恙归来,实乃上天庇佑,大宋之福呐!”
赵珣抱拳施礼道:“葛将军言重了!末将不过是做分内之事罢了!”
葛怀敏摆了摆手,道:“赵将军不必自谦!适才若非赵将军舍命救助,本将军必然陷落于敌手啊!此处非是议事之地!我等还是回转寨中大营再做商量吧!赵将军,请!”说罢挽起赵珣左手,径向寨中大营走来。身后诸将紧随其后。
入营之后,各位将领依照官阶次序分坐两旁,葛怀敏坐于正中桌案之后,扫视一遍麾下诸将,道:“诸位将军麾下还有多少兵力,先且报将上来!”
在座众位将军纷纷呈报各自麾下所余兵士数目,葛怀敏一边屈指计算,一边眉头蹙起。待到众将呈报完毕,葛怀敏道:“诸位将军,如今我军兵力只有不足三万人,而夏兵足有六万之众!现下元昊屯兵城外,将我定川寨团团包围,诸位将军可有退敌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