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许灿跟得太远,最后一晃神一转眼秦红雪就不见了,所以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一直都是不近不远地跟着秦红雪,从金黄落叶覆盖的校园林荫大道,到现在幽静的教学楼楼道。
“嗒嗒嗒!”
“嗒嗒嗒!”
秦红雪和许灿的脚步声,总是一前一后地在空旷的楼道上响起,像一曲交相应和的协奏曲,静静流淌着。
许灿和秦红雪一直隔着一层楼的距离,而秦红雪虽然对许灿的跟踪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一直都是那么不紧不慢。
一开始,许灿只是想先这样跟着,酝酿一下心情。虽然他是一个情场老手,脸皮厚得很,但在秦红雪这个他朝思暮想了十多年的女孩面前,他好像,突然又变成了一个雏儿!
其次,他也是想顺便弄清楚,秦红雪在哪个班,以及,叫什么名字。
是的,这么多年来,许灿虽然朝思暮想了秦红雪十多年,但他一直都不知道当初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他只依稀记得,她叫雪儿。
如果许灿早知道,当初约定好的明天见,会是那么那么的遥远,遥远得以至于他就要忘记他!那么,他当时一定会问她名字的!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已过去的事怎会有如果。
许灿虽然书没读多少,但他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不信神佛不信天地,唯信自己!
可这回,相隔了十多年,还能与秦红雪相遇,却是让他冥冥中对上天,对命运,多了一个敬畏之心。
上面说了,一开始许灿跟秦红雪隔一层楼的距离,只是想平复一下心中的忐忑。
但无意中从上下楼的缝隙里,在秦红雪的柔顺发丝荡漾开来时,匆匆撇到秦红雪的面容后,许灿却是像上了瘾一样,总是忍不住窥探。
似蹙非蹙的弯眉,孤傲内敛的双目,只这二者便吸引了许灿的全部心神!
他心里禁不住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她笑得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的笑意散去!
而现在,眼前这个面上总弥漫着一抹淡淡忧愁的女孩,还是当初那个无线乐观的她吗?
许灿的脑海中突然不停重复一个场景,一个小女孩趴在妈妈身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使劲挥舞着小手朝他大喊着。
要快乐啊!要快乐啊!!要快乐啊!!!
不知何时,楼道里的交响乐停了,许灿静静站在一节台阶上,左手扶着冰凉的铁栏杆,目光向着斜上方,眼眶湿润。
他似乎陷入了记忆的黑洞,连秦红雪偏头看了他一眼,都没注意到。
良久,许灿突然快步奔上楼,举目四顾。他的泪水还未干,而秦红雪的身影却已消失。
当许灿满头大汗呼哧呼哧,一脸惊喜地找到秦红雪时,他已找遍了从三楼到五楼的十三个教室,没人能想到那时许灿的心情有多急切。
可,现在见到了秦红雪,许灿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许灿隔着透明几净的窗子,看着素净的秦红雪,她正翻阅着一本老旧泛黄的书,不是教科书,许灿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知道秦红雪一定是注意到他的,他飞奔而来的脚步声是那么嘈杂,他现在的喘息声又是那么粗重。但,秦红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脸上连一点变化的表情都没有。
这是一个才只念高二的学生该有的反应吗?许灿很痛心,他分明感到秦红雪在刻意让自己与世隔绝,而且就要到了不需要刻意的地步。
这十多年的时间,她到底经受了什么啊?许灿在心里仓皇的大喊,他有些无助,为什么那样一个天真乐观的女孩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该怎么半?
又是静静伫立良久,直到许灿的心跳声已经彻底平复,而秦红雪的书已经翻了很多页,许灿才慢慢挪动脚步走进了高二(五)班的教室,慢慢走到秦红雪的身前。
看了一眼仍旧无动于衷的秦红雪,许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秦红雪同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从前有个小男孩……”许灿目视前方,竭力抑制着心里的激动,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平缓。
“他很伤心,因为他的爸爸是罪犯,而且恰恰在他生日的那一天被抓进了监狱。那天,在幼儿园里看见其他的小朋友都是高高兴兴的,他很想哭。但是,他忍住了,他一遍遍地从滑梯上滑下,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后来有些坏男生出现了,他们不让他在滑梯上玩,甚至其他任何东西。接着他们还当所有小朋友的面,说他的爸爸是坏人,还说他也不是好人,让所有人都别跟他玩。”
“就在所有人都把他当异类,离他远远的时,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从人群中冲出来,张开双手把伤心哭泣的男生护在身后,不让那些坏男生欺负他。之后女孩的妈妈有急事把女孩接走了,走得时候,女孩看见他很悲伤,远远地挥舞着手大喊让他要快乐。可即使他竭力想让自己笑,也只笑得很难看,很难看。直到女孩笑着跟她约定明天见,他才开心的笑了,笑得很灿烂。”
“可是……后来……第二天……第三天……一直过了十多年……他都没见到那个女孩!”许灿激动地看着秦红雪,他的嘴唇抽搐得厉害,他的眼眶早已湿润,泪流满面。
很多年了,自从那一天,许灿就再也没哭过,即使他的妈妈抛弃也没有,直到现在。
从一见到秦红雪,对方漠然的表情就让许灿知道,她不认识他,一点都不认识。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即使他时时刻刻都记着秦红雪小时的样子,可十多年过去了,即使在同一所学校一年多了,如果不是前几天偶然捡到秦红雪的钱包,看到两张照片的对比,他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
可惜的是,在秦红雪的钱包里,只有两张照片,和几张零碎小票子,连身份证也没有。所以许灿只能起大早来校门口守株待兔,却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就是。
知道对方记不起自己,所以许灿只能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对秦红雪讲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他是多么渴望,在他一说完,甚至说到一半,秦红雪就大喊着扑过来紧紧抱住他,说她也苦苦找他十多年了。
但,现实是很现实的,结果注定要让许灿失望!因为这十多年刻苦铭心的相思,都只是一个人的一往情深罢了,也许秦红雪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初安慰的那个男孩放在心上,即使她的无意之举改变了那个男孩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