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大胜柔然，颜亦轩功不可没。本来颜亦轩在皇子中威望就高，在朝臣的眼中更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
这下可好，又一场胜仗，居然直接有“未来是襄王的天下”之类的传言，而且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然而这一切都被太子颜亦庭看在眼里。
晚上的庆功宴席结束后，颜亦庭是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太极殿的。
户部尚书林钧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附和：“殿下，他颜亦轩只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罢了，没必要大动肝火。”
颜亦庭怒气冲冲地走进东宫，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一个功不可没啊！他是风光了！我这个太子算什么！”越想越来气，火烧眉毛似的道：“你看见卫岩那个老狐狸的嘴脸没有？襄王简直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啊呸！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
颜亦庭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助又带点疑惑地喘着：“你说父皇这是为什么啊，老四做什么都是对的，本宫堂堂一个太子说什么都是错的！”
“太子殿下，谁又惹你了？”
殿外的脚步声一步步渐渐清晰，伴随着一个慢悠悠的语气，如同冰冷的水一下子把颜亦庭头上的怒火熄灭得一干二净。
颜亦庭见到是皇后来了，立马收敛了几分刚才的暴躁；而皇后则不以为然，毕竟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冲动的脾气。
皇后的气度如此雍容华贵，而且历经风雨，对天下事了然于心，自然不会像太子那般毛躁。她只是坐下来，静静地品着香茗，不紧不慢的语气问道：“是老四，还是大臣们，还是你父皇？”
“不提也罢！”
兴许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颜亦庭居然连一句“给母后请安”都省了，半晌不语，却又忍不住向皇后诉说庆功宴上所有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皇后漫不经心地听着，看样子像是庆功宴上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自然不会仔细听颜亦庭再说一遍。她慢慢地洗茶，一下、一下地用茶盖拨动茶叶，眼睛注视着茶叶在杯中的流动变化。
就在颜亦庭说到最气愤那一部分的时候，皇后突然打断，说了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
“亏得你还关心老四要选妃。”
老四，也就是四皇子颜亦轩。
颜亦庭愣了，心想：“他选妃关我何事？”回过神来，咽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漠不经心地道：“是......大臣们闲聊之时，略听说了一点。”
“你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有多少？”皇后问道。
颜亦庭转睛思考，“十个人左右。”
颜亦庭虽然觉得皇后问这些问题必有蹊跷，但该是乖乖地回答了。
“有用吗？”
颜亦庭话音刚落，皇后又马上质问道：“他们跟着老四少说也有三、五年，也没见他们抓到过任何把柄啊。是他们办事不当，还是老四滴水不露，还是你这个太子无能？”
颜亦庭略略思索：“请母后教诲。”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在襄王的枕边安插一个细作？”皇后的眼神里露出一抹得意，“这可比安插一百个眼线来得实在呀，太子殿下。你现在可明白，本宫为何要如此急忙着张罗他的婚事了？”
颜亦庭恍然大悟一般赞叹道：“母后高明啊！”
然而皇后的神情平静如水，她内心只会暗自担心太子过于直性子，不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在朝堂上必定吃亏。
“林大人，”皇后看向在太子左侧身后的林钧，问道：“林家未出嫁的女子还有多少？”
林钧是皇后的同胞兄弟，皇后入宫多年，与林家的亲戚少有往来，向来都是靠这个弟弟来了解家中的情况。
能够与襄王共结连理的女子，不仅要才貌过人，更要出身名门。想要在襄王的身边安插眼线，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皇后思来想去，还是找自己娘家的女子最为靠谱。
一来，皇后以母后的身份，将自己的侄女赐给皇子为妃，合情合理；二来，林氏一族在朝中威望甚高，林氏祖先更是开国功臣，兢兢业业辅佐六朝帝王。
所以就算襄王不中意林家的女子，天子也不会不给林家这个面子。
林钧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无人。”
“无人？本宫上个月问你，你说有。”
“那......臣以为有啊......”林钧心虚地回答。
皇后瞬间变得有些束手无策：“你坏了本宫的大事啊兄长，如今总不能随便找一女子，说是本宫的侄女吧！”
若是颜亦轩相中了某位非林氏女眷，并且向圣上请旨成婚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皇后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在内心稍微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林氏一族中的堂兄弟姐妹之子女都早已娶妻生子。更何况她就只有两个兄弟，林钧是有两个女儿，可皆因政治联姻早已嫁与他人，长兄林意唯一的女儿十四年前又随母亲回乡下了......
对啊，那她呢，那个随母亲回乡下养病，林意的长女呢？
“你可否还记得，长兄还有一女儿，名叫......夏薇？”皇后在慢慢地一点、一点试探着林钧，“记得十四年前长兄病逝时你与本宫提起过，说是二夫人带着女儿回乡下养病，现如今也该有十九了，你可知她婚否？”
“她......”林钧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皇后越发的觉得事有蹊跷，“你倒是说啊！”
当林钧看到皇后像刀锋般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不禁胆寒，唯有实话实说：“其实她根本不是回乡下养病了，是被长夫人赶出了家门！”
皇后一听这话，勃然变色，怒火一下子窜到嗓子眼，“到底怎么回事？”
“长夫人向来厌恶二夫人，十四年前长兄走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二夫人一人陪伴左右，长夫人就顺势说是她害死了大哥，立即令人将她、还有她女儿赶出家门。”
皇后又问：“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本宫？”
“臣先前也不知情呀！”林钧急忙解释，“先前臣去问过长夫人，长夫人也只是说二夫人回老家养病。臣若不是向府里的家仆们打听此事，臣到现在也还被蒙在鼓里呐！”
皇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未嫁入宫前，她与二夫人最是要好。当初二夫人刚产下女儿时，皇后还曾嚷嚷着想要她带着女儿进宫来看她呢。
结果早已物是人非。
“那你可知道她们如今身在何处？”
林钧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
“挖地三尺也得给本宫找到她们！”
看得出来皇后很是惦记着她们母女的安危，似乎寻找她们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在襄王身边安插细作那么简单，还有另一层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在慢慢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