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众人潮水般退去,侯三本想乘乱遁走,却为刘一手截了去路,“候兄,今日好威风啊,不知何故要如此为难我等呢?”
侯三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秋后算账来了,“立场不同而已,异位相处,阁下自会明白我这小人物的无奈。”
“话说得倒是有些情非得已的意思,既如此,那我便给你一个情非得已的理由,”刘一手抬手卸下了面罩,“是你主动要看的,现在给你看了,不知在下这长相可让阁下满意?”
侯三一脸震惊,“你,你怎么……这么……年轻?”
“奇怪么?声音是可以改变的,出来混,这个该晓得的吧?”刘一手拍了拍侯三的脸,“知道为什么又让你看了么?”
侯三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回道:“阁下……是起了……杀心。”
刘一手貌似很欣赏他的聪明,“那么多人,杀起来确有难度,但杀你一人,该不会引起楚河的震动吧?”
侯三双股战战,颓然道:“今日之事,侯三多有得罪,冒犯了四位高义虎威,但所幸并未引起多大的损失,还请诸位手下留情,侯三定不忘此恩。”
刘一手重重呼了口气,“没有损失?我们损失太大了,烟雨楼如何会轻易让他人借用名号?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怕是烟雨楼已经收到了消息,至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难想象了。”
侯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烟雨楼,顶层一雅间内,青幔罗床、晶帘铜镜,装饰精致,少女气息颇为浓郁。一恬静少女静立窗前,听取着身后女子的汇禀,喃喃低语:“祸水东引?算盘打得不错。”
女子汇报完所有经过,垂手而立,等着少女的决策。少女白衣飘飘,气质若仙,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张惊世脱俗的玉面,若是楚河书院的学子们见了,定当认识,此女便是吴云汐。
吴云汐面无悲喜,朱唇轻启,“此事佟掌柜如何看?”
佟掌柜便是烟雨楼明面上的负责人,然而此刻却是须向吴云汐禀告,由此,吴云汐的身份更显神秘。佟掌柜拱手,言语间颇为谨慎,试探多于表态,“以前倒是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不过,此事确实对我楼声誉影响颇大,依属下看,罪不致死。”
吴云汐一声长哦,“但终须敲打一番,不然,人人都挂着我烟雨楼的名头,还真当我们是避难所不成。以你的名义唤他们过来,从今日起,美人佳酿的分成由五五改为九一。此外,勒令他们两日内澄清此事,否则杀无赦。”佟掌柜垂首称是,弯腰退出房间。
夜色撩人,星光旖旎,吴云汐展颜一笑,星光瞬时暗然失色,“青儿,需记得姐姐这份人情咯。”
四兄弟打道回府,刘一手蒙回了面罩,一路劝说着孔植,“老大,你留下这小子就是个祸害啊,白眼狼是喂不熟的。”
孔植搂过他的肩膀,“老二,你的眼睛别放在楚河这一片小天地,更不要给自己的灵魂设一个牢笼,你不是老三,他杀人没有心劫,而你,会有。”
刘一手沉默,转身看了眼手里牵着根绳子的肖默,暗骂了句“变态”。按照正常人的看法,肖默确实有点儿不正常,比方说此刻,他手里提着根绳子,绳子系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个人,他竟很是享受口袋中那惨烈的哀嚎之声,这哀嚎之声自然便是来自侯三。
侯三此刻正蜷缩着窝在口袋里,以减少身体与大地的接触,虽然狼狈不堪,但心里还是颇为欢喜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侯三?而以自己的重要性,只要不死,帮中自会设法营救于他,而沿路,他更是洒下了一些具有特殊气味的液体,只为给帮中弟兄留下线索。
楚河书院,孔植第一次进入学生寝区内,肖默的房间,四人摘了面罩,各自长舒了口气。孔植解开袋子,将侯三放了出来,侯三五体投地,感恩戴德,“谢大爷不杀之恩。”
“谢我?”孔植反手指着自己,语气中貌似很是吃惊。
“自是谢大爷您的,当然还有二爷、三爷、四爷。”侯三一脸讨好地逐个恭维起来。
“真要谢我们,又为何沿路布下线索,是等待别人营救?亦或是另有说法?”肖默冷冷地盯着侯三的咽喉,他有把握一击便灭杀这厮,并且不污了自己房间。
侯三那三魂如丢了两魂,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自己那点伎俩,早已为人识破,只是未曾点破而已。
孔植、刘一手各自寻了张凳子坐下,许多钱则摸到肖默榻上,将自己放平了躺着,他拖着一身大肉,这大半夜的奔波下来,很是辛苦啊。
“侯三,烟雨楼你了解多少?”孔植淡淡问了一句。
他这一开腔,侯三便又看到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自然是要努力抓住机会,立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儿将自己对于烟雨楼的认知全抖搂了出来。在他看来,烟雨楼应该是某个非常大的势力设立的一个情报站,而这个大势力正是通过千千万万个类似于烟雨楼这样的眼睛、耳朵,搜集着民间的消息,并经过总部机构汇总处理,以便于掌控这天下大势。这也是方才他们报出烟雨楼名号后,各势力颇有顾忌的原因。
“既然这烟雨楼如此势大,为何你今夜要穷追猛打,几欲陷我兄弟于死地?莫非,你看出了什么破绽?”孔植再问。
“破绽倒不敢说,只是小的多少了解一些烟雨楼的做派,他们自诩甚高,对于我等凡夫俗子根本不会作出解释,而这位大爷却是……”欲言又止的刘一手偷偷看向刘一手,发现刘一手也是盯着自己,心下一慌,措辞更是谨慎起来,“这位二爷解释得稍微多了一些。”
三人望了望刘一手,哈哈大笑起来,刘一手顿感面上火辣辣地疼,如三人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般,看向侯三的眼光也越发不爽起来。
侯三倒头便跪求二爷原谅,刘一手也懒得计较,闷哼一声,算是揭过。侯三一番察言观色后,献言道:“四位爷该准备如何应对烟雨楼的责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