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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初入南荒

中原大地,浩瀚无边,千百年来,数不尽的风流人物,犹如烟花峋烂一般,出现在这苍茫大地之上,轰极一时,而随着无数的朝代更替,文明繁华,人口繁衍,随着百姓的增多,越来越多的荒芜之地,而逐渐变成了城镇、良田、森林、高山。然而,当今天下之大,广袤千万里不能计,在这中原大地之外,更有四荒之隅,环绕其中,四荒之地,蛮荒千里,少有人烟,数不尽的洪荒物种,毒物猛兽,尽在其中,然而随着中原大地的繁荣,也有一部分人分流到了四荒之地,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已涌现了不少小规模的城镇,犹如星星之火,点缀其中。

春末夏初,天气已渐渐的燥热起来了,微风吹拂,已带着阵阵的暖意,在罕有人迹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嘶声。两匹高头大马,缓缓的走在了山路之上。这两匹骏马,膘肥体壮,全身油光闪亮,马鬃轻扬,昂首轻嘶,一看便知神骏之极,两匹骏马一前一后,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着,骏马之上,坐着两个年轻的骑士。行在前面的那个骑士,眉目清秀,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长袍之上,洁白如雪,而行在后面的那个骑士,似乎抱恙在身,形体消瘦,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缕病态的晕红。

南荒之地,千万里遥无人烟,更有数不尽的穷山恶水,毒蛇猛兽,这山路,狭窄无比,道路之上,更是杂草丛生,荆棘满路,这两人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看情形,两人似乎也并不急着赶路,只是随意的催促着马儿前行。片刻之后,前方山路一个转折,眼前豁然开朗,遥遥望去,山脚之下一个小镇的轮廓依稀可辩。

那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缕焦虑之色,此刻突然看见,也不由得心底高兴了起来,“叶师兄,你看,前面有个小镇。”那个病态的年轻人嗤了一声,冷冷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叶师兄,我早就被玄清教逐出门墙,此刻只不过是俗人一个,毫无半分修为在身,又怎么担当得起无相寺的真言大师称一声师兄。”说话的这两人,正是真言与叶伽南。

真言微微一笑,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叶师兄,无论你是否被逐出玄清,但你依然是叶师叔的亲子,叶师叔与我师平辈论交,与情与理,真言都该称呼你一声师兄。”叶伽南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别转头去,不再作声。真言随手拨开了马前的一人多高的杂草,“叶师兄,你身中奇毒,虽然有体内这来历不明的真元所包裹住剧毒,可谁也不知道这真元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以天下之大,也只有极川之地的苗巫的大祭司可解,真言实在想不通,为何你偏偏不让我带着你御空飞行,而要骑马前行,每日早上又贪睡,中午又嫌热,还偏生骑着马慢悠悠的前行,每日行只不过数十里,这样何时才能寻到苗巫一族,来解你身上的剧毒。”

当时,真言背负着昏迷不醒的叶伽南下山,一路之上,不敢停歇,日夜御空飞行,直往南荒之地,哪知叶伽南昏迷了七日之后,却自行醒转过来了,像是大病了一场,身子极为虚弱。抬手举足之间,都颇为吃力。其实叶伽南从小在玄清教,各种灵药仙丹,服了不少,虽然生性惫懒,修道之上,并无什么长进,但是底子却巩固的极为扎实,也亏得如此,要不然在幽冥教星罗的万鬼森罗之下,早就经受不住,一命呜呼了。随后又在血室里,身中天下奇毒,鬼神珠与七毒妙化生,两股强大的力量把他身体当做了一个战场,来回厮杀,若不是之后紧要关头鬼神珠自发护主,分出一缕真元,护住了叶伽南的心脉,恐怕叶伽南早就活不到此刻了,饶是如此,以叶伽南的身子,也已是抵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虽然天气已渐渐的炎热起来,但叶伽南仍然额头冒着一排排细密的冷汗,大病之后,必有大虚之症,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庞,嘴角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了,此刻以我的身子,若是日夜赶路,怕是还没找到那什么大祭司,我就死在路上了。至于御空飞行么,却是不必了,我辈俗人,更是经不起这天上飞来飞去的。万一一个不留神跌了下来……”他眉毛一挑,嘴角咧开一笑,“那还真省了不少事了。”

真言闭口不答,叶伽南自昏迷中醒来,硬是不肯再御空飞行,真言拗不过叶伽南,无奈之下,也只得落了下来,寻了一个市集,买了两匹高头大马,以作代步。

南荒之地,地处极南,春末夏初之际,天气反复无常,变幻莫测,往往早晨日出东方,没几个时辰之后,却突然下起雨来。此刻才行了不多久,突然乌云蔽日,狂风大作。两人两马,正走在这荒山之上,真言前后环视,竟是没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正要拍马上前,却听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喂,大师,马上要下雨了,你还要赶路?”真言回过头来,叶伽南正翻身下马,走了下来。

真言坐在马背之上,抬头望了望天,阴沉的天空之上,道道闪电,笔走龙蛇一般,时不时的划过天际。他皱了皱眉头,“叶师兄,不若我们急赶一阵,看看前方,有无可以避雨的洞穴。”此处荒山野岭,地处偏僻,人烟罕至,要说能够避雨的地方,也就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洞穴了。

叶伽南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一颗豆大的雨滴,已经打在了脸上。他指了指天上,“已经下雨了呢,大师,既然你要赶路,那我这病人,也只好跟着你冒雨赶路了,我身体虽然虚弱,不过就这么几点雨滴,倒还是不碍事的。”

叶伽南自小便是伶牙俐齿,此刻几句话这么说来,倒是把无相寺的真言大师呛的哑口无言,真言回转头来,见叶伽南正挽着缰绳,准备翻身上马,他心里一紧,连忙下马,赶到叶伽南旁边,“叶师兄,不若我们还是先在这里避一避雨吧。”

叶伽南转头看着真言,迟疑道,“这不太好吧?还是赶路要……”话还没说完,一个惊雷瞬间响起,随即黄豆般的雨点,顷刻间便洒落了下来。只是数息的功夫,两人的肩头,已是湿了一片,真言右手指尖微亮,一团朦胧的黄光微微亮起,随即在两人身周升起了一道光幕,犹如一个圆球一般,裹住了两人。这密集点点的骤雨,打在这光幕之上,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雨花四下飞溅。

叶伽南笑了笑,“真言大师,你用对付妖魔的无相真法,来遮风挡雨,未免也有些大材小用了吧。”真言心性沉稳,对叶伽南这略显轻浮的话,自然不会理会,他只是微微瞥了瞥叶伽南,微微闭目,双手合十,盘膝而坐,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片刻之后,却听叶伽南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你可知幽冥教后来如何?”真言不自禁的睁开了眼眸,灵气无双的眼眸之中,带着一缕微微的讶然。一路之上,两人结伴同行,叶伽南一会嘻笑怒骂,冷嘲热讽,一会装疯卖傻,胡说一气,也亏得真言心性极稳,对此不闻不见,只是不停的催促叶伽南赶路。若是换了一般人,早就被叶伽南气得拂袖而去了。

只不过叶伽南虽然一路胡闹,但是有关修道之中的事,却是一字未提,就连他身上的奇毒,以及眉心间无来由出现的印记,这些休戚相关,甚至关系性命的事,都从未提起过,似乎这些东西,根本就与他无关。而此时,叶伽南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幽冥教!

真言转头朝叶伽南望去,叶伽南却转过头去,不屑道,“你还是别说了,我才懒得知道呢。”话音未落,真言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幽歧山一战,幽冥教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血浮屠生死道消,幽冥教失了血浮屠,群龙无首之下,全军覆没,幽歧山下,幽冥教总坛,也全部摧毁,各护法,坛主,还有幽冥死士,全部被一举歼灭,其宗门秘笈,法典,也皆付之一炬,可以说,这世上,再没这幽冥……”

“星罗呢?”真言正说着,叶伽南突然开口问道。

“咦,你也认得他?”真言不解的问道。

“他人呢,有没有死?”叶伽南点了点头,语音之中,已略带了一丝急促。真言望了一眼叶伽南,似是有些奇怪,“星罗是血浮屠的关门弟子,在血浮屠三大弟子之中,修为最末,乱战之中,倒是也没人留意到他,想必也是死在里面了吧。”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幽冥教覆灭以后,我师父与玄清的白师叔,两人联手,生生的把整座幽冥地宫,都震塌了,埋在了幽歧山下,就算他一时侥幸未死,料想也是绝无生路了。”

真言目光一转,只见叶伽南淡淡的应了一声,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悲喜。他身后的光幕之上,雨花飞溅,真言一眼看去,叶伽南明明离自己很近,却又感觉像离的很远,他苍白的脸庞之上,眉心间的印记,都带着一缕鲜红如血的悲哀。

春天孩儿面,一日三变脸。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之后,云收雨霁,真言收了法术,这山岭之中,草木葳蕤,疾风骤雨之下,又带着一片泥土芬芳的气息,虽是杂草横生,却自有一份生机盎然之意,两人虽然看惯了名山名川,却也不自禁的被这一付雨后新山的别样景致给吸引,两人停留了片刻,却愕然发现突然暴雨倾盆,手忙脚乱之下,竟忘了缚住马匹的缰绳,此刻再看时,那两匹骏马却早就失了踪迹,空山杳杳,两人四下张望,哪里还找的到。

四乡镇是一个坐落在南荒边陲的一个小镇,原先此处并无人口定居,后来中原各个国家征伐乱战,有很小的一部分百姓,不堪战乱杀伐,翻山越岭,流转四方,最后逃难到了此地,伐木盖房,开垦荒田,就这么定居了下来,数百年下来,男婚女聘,曾经一度荒无人烟之地,也渐渐的繁华了起来。后来,有人无意之中在小镇的后山上采得一棵已有五百年的灵芝,于是整个小镇都轰动了。

三百年的茯苓,四百年的何首乌,甚至有人上山数月,挖得了一株成形的人参,各种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竟在这南荒边陲的一个小镇之上,纷纷展现在世人面前。尽管小镇上的人们对此都闭口不言,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外来人,涌入到这个小镇上,这个原本寂静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起来,甚至一度外来人占了原本小镇人口的九倍以上,这些外来人,成群结伙,进山寻宝,采到灵药之后,又辗转卖至中原的各大药铺之中,这也让先来的一部分人,狠狠的暴富了一把,后来索性有人在小镇上租赁了商铺,专门倒腾这些药材,低价买进,然后运至中原,又天价卖出。这小镇在那一年里面,极速的扩张了开去,镇子的范围,比原先扩大了十倍不止,隐隐已有城镇的轮廓了。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所有人都满心欣喜,意图放手一搏,狠狠的大赚一笔之际,突然有一支采药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原本人们也并不以为意,深山采药,少则几天,久则数月,那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在半个月后,另一支采药队发现了原先那支失踪的采药队人员的尸首,一队二十几人,没有一个活口,所有人的尸体,都似被野兽噬咬过一般,个个都是被咬断咽喉,气绝而死。

这支采药队内部起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已深入险境,不宜再继续深入,而另外一部分人,却坚持富贵险中求,依然要继续深入前进,于是一部分人就此转回了镇上,另外的人继续前进,消息传到了小镇上,顿时也引起了一阵轰动,起初绝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只不过是危言耸听,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采药队惨死荒野,所有人都沉默了,按照惨死的尸首伤口来看,这分明是一只极为嗜血的凶兽。

渐渐的,越来越少的人敢进山采药了,好在那不知名的凶兽,也只是肆虐在山中,四乡镇里,倒是一直犹如寻常一般,有些人就此转回原地,也有些人,开始在四乡镇定居起来,他们把中原富饶的物产,带到这里,把南荒特有的一些东西,贩卖到中原,倒也利润不低。

数百年以后,四乡镇后面的山岭,似乎已成了禁地,几乎没有人再敢上山,而四乡镇,已变成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就是与中原的一些城镇相比,也未必逊色多少。

按照真言的想法,原先是不想进城的,苗巫一族,隐居世外,此地虽是南荒境地,却绝不可能是苗巫居住之所,叶伽南却是坚持入城,千里万里的荒芜之地这么过来了,天天吃野果之类的,想逮个兔子,捉个鱼,那无相寺的真言大师却是一脸的慈悲,“叶师兄,上天有好生之德,切莫随意杀生啊。”十来天里,叶伽南愣是没沾过一点荤腥,嘴里早就淡的一点滋味也没了,好容易碰到一个城镇,就是进去吃个饭,喝个酒也好啊,当然他心里这般想,嘴上却是说着,“真言大师,南荒之地,何其广袤,这四乡镇,又是这方圆数百里内微一的城镇,万一有人知道这苗巫呢,与其我们毫无头绪的寻找,不如进城打探一下,到时也好再做计较。”真言心里暗叹一声,他自小在无相寺中长大,受无相戒持,妄语是无相第一戒,因此真言从小到大,从不说谎话,但此刻以他见识,他又如何不知道这叶师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这叶师兄,怎的说话如此不着边际,最终真言还是拗不过叶伽南,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这四乡镇。

此刻两人,正走在四乡镇的街道上,两人虽说各自经历种种,但却也从未出过中原,南荒边陲之地,风俗与中原,又是一番别样景致,这里地势高低起伏,房子也依势而建,错落别致,这里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大多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穿着之上,也与中原大有不同,这里男子大多穿着靛蓝,靛青两色,头上戴一顶圆暾形的布帽,上衣门襟斜拉至腰间,下裙摆极为宽大,长至脚踝处,而女子的衣着颜色却是鲜丽无比,花色繁多,身上更是带着许许多多的银器,咋看之下,繁琐之中,却另有一股南荒特色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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