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山城异常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在城厢中学的黄土篮球场上,偶尔一丝清风吹来还能激起一缕黄沙。下午2点整,仍在补习的高年级同学们都已到教室,操场上空无一人。
这时校园大门口出现了一位少年,瘦削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身着宽松的白色茵宝运动T恤与藏青运动短裤让他看起来更加单薄。
吴启,单肩挎着书包,望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心里有一点抗拒。吴启的爷爷是一名退休军人,退役以后一直在三明火车站工作。由于父母一直在老家忙于生意,吴启和他的姐姐吴迪就一直由爷爷托管。但是近些年吴启的爷爷身体每况愈下,于是姐弟二人就都陆续转学回到了山城。姐姐吴迪今年15岁,早已是亭亭玉立,且性格开朗,举手投足很有大姐风范,俨然已是学校的一姐。弟弟吴启则十分内向,沉默寡言。
“阿力,还不快去教室报道。一会儿你们应该要安排宿舍,快报道完了早点来抢好铺位”
吴启向右看去,是他姐姐,正跟几个姐妹向他走来。
“老姐,你怎么还没去上课?”
“语文课,第一节背诵呢,晚去没事儿。”吴迪越走越近了。
“阿迪这是你弟啊?天哪这么瘦啊?不像你啊哈哈”吴迪边上的姐妹们都惊讶。
“呵呵,养不胖的小崽”吴迪呵呵看着老弟。
吴启早已尴尬不已,说了句“我来不及了,先走了”,快步朝初一(1)班的教室走去。身后不时还能听见老姐跟姐妹们的笑声。
初一(1)班,在政教处边上的一座二层教学楼。高年级的教学楼就在他们的正对面。走进教室,里边好不热闹。这些陌生的小伙伴们似乎早已完成破冰之旅,三五成群在一起,有的正在讨论即将开展的新课程-英语,有的正在激烈讨论小霸王游戏通关诀窍,有的在相互嬉戏玩闹,也有的能静静地在一边研究这数学奥赛题。吴启刚从外地转学回来,在家乡还没有认识的小伙伴,性格本身就内向的他悄悄走到倒数几排的角落里找位置坐下,小伙伴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盛夏的酷热,仿佛置眼前的一切于一口蒸锅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灼热,在这间老旧的教室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窗户侧面的那片荔枝树林。清风带动整个树林律动,缓缓地将清凉输送到教室中。也正是这阵阵清凉勾起了吴启的困意,由于对陌生环境的抗拒,吴启近几天一直休息不好。“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开课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舒服一点......”正当吴启的眼皮相互斗争着,门外传来了一阵大人们交谈的声音,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小伙伴们都就近坐在原位置上。
进门的是一位青年男教师与青年女教师。
“大家好,我叫林肃,是大家的数学老师,同时兼任大家的班主任。这一位是关老师,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教授大家英语知识!”林老师以异于他这个年纪的低沉与浑厚嗓音做着自我介绍,全班同学们都震慑于他的严肃。
“同学好哦,我姓关,大家以后叫我‘MissGuan'!”关老师显得和善很多。
“接下来我们开始点名,请叫到的同学喊声‘到’。”林老师的嗓音依旧低沉。
“林龙”“到”
“曾诚”“到”
“陈皋”“到”......
“薛刚”“到!!!”这一声十分洪亮,把昏昏欲睡的吴启惊了一下。他不禁回头看了一下,这位薛刚十分魁梧,两鬓甚至已长出胡须,坐姿板正,虎虎生威,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十三岁的中学生。四方的国字脸与短寸平头使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刚毅。眼前的这位薛刚让吴启想起了正在医院疗养的爷爷,从吴启记事起对爷爷的印象就是坐姿、站姿板正,从小就对吴启灌以军事化训练。可惜吴启向来身体素质一般,直到十三岁身体依旧很单薄。薛刚看到了吴启,冲他笑了下。吴启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也对薛刚报以一笑。
“好的,同学们,你们都很幸运,只有双科总分达到180分的优秀考生才能进我们城厢中学的重点班并且参加夏季补习班。本次补习班的课程有两项,数学和英语。接下来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领课本与练习册,二是跟生管去宿舍区办理住校手续。”这时有一位青年老师探头进来给大家做了个笑脸,他头戴鸭舌帽,动作显得很搞笑。原来他一直在外面打电话,不知道在沟通什么事情。他叫王健,是学校的生管老师。
“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剩下的时间同学们联系好家长将住校必备品准备好,同学们可在校园内自由活动,晚上8点前必须回宿舍报道!”林肃老师用极具山城乡音的普通话补充到。
很快,大家领完自己的课本,在王健老师的带领下到了宿舍区。王健3年前从大学毕业,毕业后一直在城厢中学工作。他为人很幽默,很快就能跟学生打成一片。男生宿舍是校园西南角一间旧教室改造的,30多名男生需要挤进这间床与床之间仅容得下一人侧身而过的宿舍中。
“现在大家按我点名的顺序排好队,依次到宿舍里选铺位。”王健宣布时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
很快,吴启意识到,原来这是按照大家升学考试的成绩排名的。其实刚才早有几位调皮的男生跟生管套近乎,希望可以选到好一点的铺位,但是王健老师却跟他们嘻嘻哈哈,既不伤师生情谊又十分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约摸过去了十几位,轮到吴启了。吴启走进这间狭窄的且古老的宿舍,房梁早已年代久远,隐隐能闻到房间里的霉味儿。因为吴启进去的时候靠窗户的床位都被别人选去了,吴启只好尽量往窗户靠,将书放在二排三床下铺。这时,只见一位彪形大汉走进来一把将书包甩在吴启上铺,昏暗的宿舍里,吴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位就是刚才点名时一声惊雷的薛刚。
“我叫薛刚,我在你上铺哈!”薛刚的声音依旧爽朗。
“你好,我叫吴启。以后多关照。”吴启显得比较拘谨。
“今晚没有晚自习,一会儿做什么呢?要不一起踢球吧!”薛刚邀请到。
踢球?吴启平时还是很热爱运动的,家里贴满了迈克尔乔丹的海报,尤其爱打篮球。因为对运动的爱好,吴启对足球也有所涉猎,只是吴启身形比较瘦弱,像篮球、足球这种充满对抗性的运动,他平时呢看得多玩得少,理论大于实践。本来就想安顿好宿舍以后,找个地方发发呆然后天黑了以后睡觉呢。不过,刚来的时候没朋友,现在既然有朋友了,一起玩吧!
“嗯,好呀!不过我不太会踢”吴启很快说服了自己并答应了。尽管外表看上去很内向,但吴启本身还是具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操场上尘土飞扬,很多同学在打篮球。吴启和薛刚在跳远的坑道附近觅得一处空地,由于就他们俩人,来回传了几脚球就感觉挺无聊的。
“我们来比赛颠球吧,输的请喝汽水。”薛刚道。
“那你赢定了”吴启笑道。吴启看薛刚踢球的姿势,脚法的运用就知道他肯定经常踢球,球感很好。
“不过没事儿,跟你拼了”尽管如此,性格好胜的吴启还是接受了挑战。
“没事儿,让你两次机会。”薛刚自信满满。
吴启平时踢得虽不多,但是他却酷爱看体育节目,所有的项目他都爱看,短跑、长跑、网球乒乓球、篮球、足球.......这时他想起有一次在体育频道看过一期节目,介绍贝克汉姆小时候去到巴塞罗那俱乐部比赛的录像,年少的贝克汉姆给大家介绍如何才能颠好球的诀窍。“放松,确保球能落在脚面正面位置,保持平衡。”吴启心里默念着,开始颠球。事实证明,光有理论是不行的,吴启费劲颠了七八下球掉地上了。薛刚在一旁笑着。尽管第一次颠得很差,吴启却从中找到了感觉。第二次颠球,吴启明显比第一次感觉要好,连续颠了18下球才落地。
“进步很快嘛,不过身体要再稳一些。”薛刚边说边将球挑起,仅以左脚为支撑,右脚不落地连续颠了二三十下,就像有人在平地上拍球一样,皮球稳稳地落在薛刚的脚上,又稳稳地弹起。接着他又换了种颠法,左右**替颠球,至少颠了一百来下,最后将球停在脚下。
吴启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薛刚竟有这么好的基本功。吴启愿赌服输,说道:“走,喝汽水去。”
两人买来汽水,在篮球场边坐下,边喝边聊。原来薛刚是体育特招生,在刚刚结束的城厢区小学生运动会上连夺100米、200米、铅球第一名,是个全能型的运动健将。他接下来还要继续训练,争取中考能进重点高中。他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踢足球。
“你说咱们在咱们学校里面发起个联赛怎么样?像五大联赛一样,每个班级一个队,大家平时切磋,既锻炼身体又提高球技,如何?”薛龙突发奇想。
“这个听起来很有意思哦。”吴启看过德甲、意甲和英超,想想球场上那种令人激情澎湃的氛围,心里也萌生了向往。
“只不过,踢球的人很少哦,不会有人响应我们的...”吴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让我们去带领大家啊,能号召多少人就号召多少人!”薛刚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吴启犹豫了片刻,从小他就不愿意挑头做事,害怕麻烦。不过现在他正被眼前的这位同龄人所感染,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能做一些什么。
“嗯,好!我们一起干!”吴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哈哈,说好了!”薛刚依旧笑声爽朗。
夕阳下的余晖照射在这块充满黄沙的篮球场上,两个小伙伴坐在球场边上继续讨论着刚才的想法,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接下来需要准备的一切。教学楼、球场、树林、远方的晚霞、夕阳,它们都成为此刻两位满怀雄心少年的背景。
远处王健带着鸭舌帽,尽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双眼却一直盯着吴启与薛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