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噩耗
又一次站在N区法院门口的阶梯上，梅律师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无奈、郁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恼怒？他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没有能够完全整理清楚。
上次开庭杨明和尚致之间的那场闹剧，让他万万始料不及，从他进入法律界以来，还没有遇到过代理人当庭殴打自己证人的情况。当时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梅律师在急忙去制止杨明疯狂的举动的时候，不禁在想审判长会不会以蔑视法庭这个罪名来惩罚杨明。还好在大家的制止下杨明很快结束了粗鲁的举动，然后他又决绝宣布不要尚致为自己作证。
看着对方律师眉飞色舞的样子，以及法庭调解员不可思议的神情，梅律师不仅感到有些屈辱，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再干律师这个职业了。
晚上回到家里，梅律师的妈妈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梅律师很无奈，很多话又不好在电话里面说，只好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妈妈搪塞过去。挂电话之前，妈妈还在电话里面专门祝福：“这个事情你一定要上心啊，否则你妈就没有脸在咱们这里做人了！”
“我又能怎么样？”梅律师苦笑着问自己：“现在可是代理人不让对他最有利的证人出庭作证啊！”就在梅律师以为这件事情将会成为一个无头公案，不了了之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杨明的电话，
“梅律师，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帮我把这个官司打下去！”电话那头杨明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疲惫。
听到这句话，梅律师生气的几乎想把电话直接挂掉，他忍了忍说道：“你知道这很难，你也知道你自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明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我妈妈病了，她现在非常危险，我现在急需那笔钱！”
听到这里，梅律师不好再说什么，杨明的妈妈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在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推辞的。然而想了想，他还是问了一句：“可是证人怎么办？”
梅律师尽量避免使用尚致这个名字去刺激杨明，电话那头一阵的沉默。杨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自己可以不出庭吗？”梅律师一开始没有搞明白杨明的意思，他急忙说道：“现在不是说你出不出庭的问题，而是你一定要让对你有利的关键证人出庭啊！否则没有他和他出示的证据，我们怎么样都还是会输！”
听到梅律师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意思，杨明赶忙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是说我可以不出庭，我全权委托你，和证人一起出庭…”
“哦”梅律师这才明白过来，他思考了一下，又紧跟着问了一句：“嗯，那么你联系好证人了吗？”
“这个…”梅律师又听到电话那头杨明犹豫不决的声音，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心里想：“即便你现在想让尚致出庭作证，他也未必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再来吧？”
“你可以找爱黛约一下他，应该没有问题…”良久之后电话那头杨明甩出一句这样的话，就急急忙忙的挂掉了电话。
即便是初春，滨海市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也暖热的，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梅律师就觉得已经浑身发热要出汗了。他刚回过神来，就看到爱黛从阶梯的左侧走了上来。纯黑色的上衣，雪白的裤子，高跟鞋将台阶踩的嘎嘎的发出响声。
随着爱黛越来越近，梅律师也看清楚了爱黛苍白憔悴的脸，还有眼角已经淡淡显现的鱼尾纹。不知道怎么回事，梅律师居然心里一阵阵的疼惜。
这时爱黛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梅律师，每次都是您来的最早。”梅律师也轻轻的握了握爱黛的手，骨感、细腻、冰凉，和她的年纪、和这个季节如此的不相衬。
“我一般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达，这样会做好一些准备。”收拾了一下心神，梅律师赶忙问道：“我们的证人能按时到达吗？”
虽然梅律师问的很自然，也很正常，但是爱黛的苍白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一阵红晕，只听她低声说道：“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应该能来吧。”
这样的表情搞得梅律师居然也觉得有些尴尬，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梅律师，我来了！”
梅律师赶忙扭头一看，从爱黛来的另外一个方向，尚致居然也早早的就赶到了。爱黛没有直接去和尚致打招呼，而是将头转向一边。梅律师高兴的伸出手对尚致说道：“太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旁边再讨论一下马上开始的辩论细节。”
当梅律师的手还没有握住尚致的手的时候，尚致的手机响了起来，尚致也中断了自己已经伸出准备去握住梅律师的手，然后用这只手去接听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尚致脸色大变，他转过身对着电话里面大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接着梅律师看到似乎尚致没有继续说话，似乎一直在倾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随后爱黛也发现了问题，赶忙过来和梅律师一起围在了杨明的身旁。这时尚致挂掉了电话，低着头一屁股坐在了法庭门口的台阶上。爱黛已经顾不得刚才的羞涩，她赶忙也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扶在尚致的肩头关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尚致低着头没有回答她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手里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梅律师和爱黛听到尚致用英语焦急询问着什么，随后电话又被匆匆的挂断了。随后尚致又想起了什么，他再一次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而这回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尚致一直把电话放在耳朵边，梅律师和爱黛几乎都能听到从尚致耳朵边传来的振铃声：“嘟…嘟…嘟…”
最终电话因为对方没有接听，就自动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汉娜博士今天一来到医院就感觉到有些心慌，至于是什么原因她又分析不出来。虽然她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是由于本身就是医生，身体一直调养的非常好，几乎没有什么毛病。汉娜博士在办公室坐了几分钟，没有等服务的小护士给她取来奶茶，她居然生平中第一次有在办公室坐不住的感觉。
汉娜博士心神不宁的来到门口，小护士这才托着放着茶壶和茶杯的盘子走了过来，看到汉娜博士要离开，小姑娘以为自己来晚了，红着脸吐了吐舌头，急忙招呼说：“汉娜博士，您要去那里？”汉娜博士一直在思索着，没有直接回答小护士的话，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向产妇的病房走去。
走上一层楼梯，穿过走廊，她径直来到晓雯的病房前，透过窗户她看到晓雯还在床上安静的睡着，而她的女儿也同样在病床和窗户之间自己的小床边安静的睡着。看到她们一切正常，汉娜博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看了表，时间确实还早，于是她又开始原路返回办公室。
就在汉娜博士迈下第一阶楼梯的时候，迎面看到一个华夏国男子匆匆上楼，与她擦肩而过。当时汉娜博士并没有在意，只是男子头上的头油味让她微微的皱了皱鼻子。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小护士这时乖巧的给汉娜博士倒了一杯茶，汉娜博士像往常一样端起了茶杯。她又突然绝对好像有什么不对，这个人好像前几天来过医院。于是汉娜博士又一次急匆匆的向晓雯的病房奔去，三步并作两步，就在汉娜博士要爬完楼梯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隔着楼梯间的墙壁，她探出了少半个脸部，刚好可以观察到晓雯的病房。
那个华夏国男子此时正在晓雯的病房门口，他的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让汉娜博士疑惑不解的是，他并没有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而是伸进窗户朝向了病房内侧。汉娜博士觉得很奇怪，但是同时觉得这个男子并没有做出什么恶劣的举动。于是汉娜博士就没有上前，还是决定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当她刚好下完半个阶梯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那个男子的脸色是那么的不友好，汉娜博士的心咚的一下沉了下去。她又急忙爬上楼梯，这次没有犹豫直接向晓雯的房间走去，几次的上下折腾已经让老太太气喘吁吁了。当汉娜博士距离晓雯的病房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看到晓雯头发凌乱的从房间冲了出来，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追去，隐隐的汉娜博士还能听到婴儿的哭声。
汉娜博士喊了晓雯：“尚太太…”，晓雯的步伐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喊她。这时汉娜博士的身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居然是尚致的电话，就急忙接了起来。慌乱中汉娜博士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尚致的问题，她只是含糊的说道：“她们都还好。”汉娜博士连忙紧跟在晓雯后面，也向前追去。路过晓雯病房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如她所料，孩子、尚致和晓雯刚出生的孩子已经不见了。汉娜博士这下也慌了，她颤颤巍巍的远远跟着晓雯的背影下了楼梯，一直朝医院的大门外走去。远远的虽然没有看的十分清楚，但是她还是能听到前面隐隐传来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当汉娜博士刚刚来到医院大门口，伴随一声惨烈刹车声，她看到一辆灰色的小货车将正在马路中间的晓雯撞倒在地。而马路另外一面的那个华夏国男子也被这一幕吓呆了，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手中抱着婴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时汉娜博士用尽力气，大声的喊道：“抓住他，抓住那个偷孩子的贼！”路边的行人都把注意力从车祸旁的女子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迟疑了几秒钟，男子似乎最终做出了决断，他赶忙将手中的婴儿放在了马路边的就急匆匆的逃走了。
汉娜博士快步来到马路对面，从地上抱起了婴儿，然后又来到躺在马路中间的晓雯身边。看着地上的年轻华夏国女子口吐鲜血，小货车的司机被吓坏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喊着，路过的人群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
汉娜博士将孩子抱在了晓雯的面前，这时的晓雯已经说不出话来，汉娜博士把孩子正对着晓雯贴在她的头上，大声的对晓雯说：“孩子，你的孩子，她是安全的，你放心吧！”
说完这些，汉娜博士分明看到晓雯看着孩子的目光逐渐暗淡、平静了下来…
泪水从汉娜博士的眼眶了不断的涌了出来，这时她还看到晓雯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手机，汉娜博士赶忙抓起手机看，似乎是晓雯在准备发一个众信，里面虽然都是中文，她完全看不懂，但是接收的那个号码她却很熟悉，和刚才给她打进来的电话是同一个号码。
“出了什么事情？”爱黛轻声的询问着尚致。
尚致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是李晓！”
“李晓怎么了？”爱黛继续追问道。
“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出庭作证，否则他会用孩子来威胁我…”尚致沉重的回答道。
“他可真是卑鄙啊！”爱黛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梅律师更是一惊，这可怎么是好，难道今天又不能出庭了？
“我刚才给我们的医生打了电话，她说她们还好。”尚致的语气让自己都无法信服，梅律师害怕有其他变化，赶忙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