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逃生
当天色开始渐渐发白,杨明磨断了拴住自己铁链的最后一点连接,他决定正式实施逃跑了。
首先,他发现这几天巴格达迪和他那个最亲密的手下都不在营地。虽然他是无法看到旁边院子里的情况,但是这几天确实没有听到巴格达迪标志性的笑声或者骂人声;其次所有出入院子的人都要经过他的山洞口,看到那些持枪的壮汉每天嘻嘻哈哈的去晒太阳、抽烟卷,和平日里巴格达迪或者他的手下在的时候完全不同,这一点让他更加确信巴格达迪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在外面。
其次,他已经做好了目前能做的一切准备。杨明早已确定自己的山洞洞口方向朝东,而他要逃向的那个军营大约也在自己目前位置的东北面;他整理了自己的鞋子,特意从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几片包裹着自己鞋底,免得鞋底的花纹产生的脚印过早的暴露自己的逃向;他每天节约下来一点食物,一点一点的匀出来,最后他终于剩下了一个完整的馕。
杨明裹紧了衣服,快速的跑出山洞,借助着微弱的星光,他隐约能够看清楚自己被关押的地点。一条狭小的土路从山下盘绕而来,目测估计也就仅仅能够通过一辆皮卡车。土路先是经过自己的山洞洞口,然后在通向里面的一个小山坳,山坳里模糊的看到有一块小的场地,如果不是站在山洞的口,在远处是根本无法发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在自己被关押的山洞的对面的山坡上,有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小哨所,这个哨所的位置选择的非常好,既可以眺望远处盘旋的山路,又可以直视山坳里的场地,一旦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可以在第一时间给山坳里的人报警。
杨明又仔细看了那个哨所一眼,哨所估计只能容纳两个人,在朝着山坳的方向,还生着一堆火。这堆火产生的火光,只能在山坳里和杨明这个方向看见,因为已经是后半夜没有人照看,将要熄灭的灰烬忽明忽暗。
站在山路上,杨明突然觉得身处的天地是如此的辽阔,他稳了稳心神,放弃了一下准备大步狂奔的想法,而只是用小步快走沿着晨曦中略微发白的土路向山下走去。
耳旁冬日里的山风呼呼的刮过,没有一会杨明的耳朵已经冻的生疼,他赶快从衣兜里拿出手,向手心哈哈热气,然后搓搓耳朵。喘着粗气,杨明又转过了一个弯道,他又发现自己的鼻子湿湿的,顾不得脏,他用手指抹了抹鼻子,把清鼻涕摔在了地下,然后用袖口擦了擦鼻子,又把手指在身上抹了抹,即便在做着这些恶心动作的同时,他的脚步一刻也没有敢停下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照亮了杨明身前身后的道路。虽然这样能够更清楚看到眼前的道路,但正是这一点却让杨明更加的焦急,因为一旦天亮,如果有人经过他的洞口,或者去给他送一点食物,就会发现他已经逃跑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杨明终于爬到了那个因为大树被雷电击中引起火灾的山坡。
以山路为界限,隔离出两个因为火灾产生的不同世界。一边乔木高大郁郁葱葱,树身下的野草虽然已经到了冬季,但是还有些许的绿色,偶尔还有几只小鸟在林间穿行;一边却已经完全是焦黑的世界,高大的乔木都已经被烧断,形成一个树桩黑乎乎的一颗颗的矗立在山坡上,树下也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散落的草木灰烬随着风吹过,形成一个小型的灰雾,忽上忽下,忽生忽灭。
靠在一棵树干上,杨明喘了喘气,汗水从他两鬓已经滴落下来,他的脸颊发红,口干舌燥。他肯定是无法带饮用水上路的,感到有点饥饿的他,从怀里取出那个冷冰冰的馕,掰下来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嚼,实在干的难以下咽。杨明又将馕放回怀里,紧接着他来到路的另外一边,双手在烧焦的树干上面抹了抹,然后又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他心想这样黑脏的脸,估计走在本地人的集市里也很难认出他是一个华夏国人了吧。
回到另外一侧的树下,杨明回头望了望自己出发的地方,山洞已经看不见,但是隐约还能看到那个哨所。看了看太阳,再看了看哨所,杨明根据它们和自己现在所在地方的夹角,大概推算出他心目中那个军营的位置,然后他毅然决定放弃了目前脚下的这条土路,向密林深处走去。
他想,如果自己继续按照这个土路向前走,那么如果营地的人发现他逃跑了,必然会立即顺路追过来,以皮卡车的速度追上他还是很容易的;或者有人又从这条路上返回营地,正好会与他迎面碰上,那么他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然而在树林里走了一段,杨明才发现自己完全错了,茂密的树枝完全遮挡住了太阳,他从大树之间天空的缝隙,根本分辨不出方向。而树林里地面上,铺满了树枝和树叶的堆积物,踩上去软绵绵的,走起来与之前在土路上比较显得份外的吃力。杨明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必须时不时的清理挡在他面前的树枝,或者绕过那些无法通过的小沟壑。
又过了一阵,晕头转向的杨明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完全彻底失去了方向。他现在也想清楚了,为什么巴格达迪几乎没有专门安排人看守他,因为在巴格达迪看来,一个没有带任何装备的人逃离那个基地,要么会被追回来,要么只能是自己在外面迷路送死。
即便已经是上午,杨明的心里却依然像在黑暗中行走一样,越来越恐惧,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而他能够明显感觉自己的手心却是冰凉的。森林里极度安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杨明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紧紧的扼住,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双腿觉得发酸。如果不是内心的声音让他继续坚持,杨明感觉下一秒他可能就要永远的倒在这片森林里了。
终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也放弃去努力辨别方向,他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自己的一滴眼泪从滴到了地面,杨明终于情绪失控,他仰面瘫倒,嚎啕大哭起来,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将他乌黑的脸颊冲刷的更加凌乱不堪。稍许之后,杨明坐起身来,他看着周围还是那些树干、树枝、树叶环绕他周围。他第一次有了后悔逃出那个山洞的念头,如果一直留下,起码应该还能够活着,而现在…
杨明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抓起地上的树叶发泄地向四周扔出去,双脚在地面上乱踢乱蹬,最后他跪在地上。身心的煎熬已经让他疲惫至极,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默默无声的呜咽。
就在杨明完全陷入绝望的时候,他发现刚才自己用手抓开的地方湿漉漉的,杨明赶忙手忙脚乱的继续想下拔了几下,虽然没有看到水,下面的树枝似乎更加湿润了。杨明脑海中一个念头突然闪了过,他马上站起身四处环视了一下,然后选择了下坡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去。
每走一段,他会扒开地面的树枝和树叶看看情况,随着他越来越向前走,下面果然越来越湿润,再进一步的时候几乎都可以看到水滴了。杨明继续沿着下坡的方向向下走,突然的他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静静的听了起来。
“滴答…滴答…”隐隐约约流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杨明疯了一样的加快了步伐,果然在前方一百多米的地方一条小小的溪流出现在他的面前。
杨明快步跑到了小溪边,他跪在地上,不顾溪边的碎石子给膝盖带了他疼痛,用手捧起溪水痛快的喝了起来。终于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被溪水涨的圆鼓鼓的,这时他才停了下来。坐在溪流边,杨明终于看到久违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大约已经到中午时分,而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吃下了半块馕,杨明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办。在森林里迷路,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水源,找到以后顺着水源向下走,因为溪流最终都会汇聚成河流,而河流也都会经过村庄,最终汇聚在一起流入人类居住的城市。但杨明想,目前自己还是不能一直顺着河流走。因为在白天如果进入的是普通的村庄,自己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而现在这个时间留守在营地的人肯定已经发现自己逃跑了,也必然会安排人在附近的人家四处搜查。自己目前能够选择最好办法,还是躲在森林边缘,是沿着溪流慢慢向前,尝试着能否找到那个亮灯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