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交易
巴格达迪一个人溜溜嗒嗒的走在小镇的路上,他的头上戴着普什图族人常用的花格子头巾,身上穿着灰色宽大的袍子,还特意换上了一双当地的黑色牛皮凉鞋。即便双脚凉飕飕的,但巴格达迪还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小镇大概是一个Y字型的结构,街道从白市方向过来后,在镇子的中心散开两条分支。其中一支是通往更深远山区的主公路,路边全部是进出花花绿绿汽车的修理厂或者大车店;而另外一支通向半山坡的民居,两边大部分是饭铺或者茶馆。
巴格达迪背着手停在了两条街的交汇处,望着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的行人,听着街道两旁商贩的吆喝声,不胜感慨。这么多年以来,他加入组织,一直过着艰苦而又孤独的生活,从来没有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悠闲、放松的逛逛街道,喝喝茶,尝尝路边的小吃。
巴格达迪向前走了几步,眼前一个售卖甘蔗汁的小摊位让他停住了脚步。小摊位包括了一个可以推动的小车,一个老板和两个小伙计。
老板看到巴格达迪走进,连忙招呼:“真主保佑,您要来一杯甘蔗汁吗,您看看多么新鲜甜蜜的甘蔗汁啊!”
巴格达迪若有所思,回答道:“真主保佑,你的甘蔗是来自阿国吗?”
老板听到这句话,脸色稍稍一变,赶忙说道:“您真会开玩笑,阿国那里是产甘蔗的地方!”
巴格达迪微微一笑,说道:“好吧,那给我来两杯,一杯在这里喝,一杯带走。
老板爽快的答道:“好的,两杯鲜榨的甘蔗汁!”
听到老板的招呼,两个小伙计迅速的开动了起来,大个子的伙计开始飞快的踩动起踏板,踏板带动着榨汁机的皮带轮飞速的转动;小个子的伙计抓起一根青绿色的新鲜甘蔗,拿起手中的小刀,几下就将甘蔗皮削了个大概,接着他跨上一步,将整根甘蔗慢慢的从上到下的逐渐的塞入榨汁机里。这时老板迅速将一只铁皮杯子放在榨汁机下方的出口处,瞬间青绿色的甘蔗汁液就随着机器的转动,流进了铁皮杯子。在杯子被接满后,老板又拿出一个未使用过的塑料袋,套住甘蔗汁的出口,不一会刚好流出了满满一袋甘蔗汁。
巴格达迪抓起那只铁皮杯子的甘蔗汁,一饮而尽。而当他用手去拿过塑料袋的甘蔗汁的时候,老板轻轻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用手指悄悄指了一下他的身后。
巴格达迪扭头顺着老板的手指方向看去,他的背后的街对面是一家小小的茶馆,这个点还不到午饭时间,茶馆里面几乎没有人。巴格达迪向老板点点头,然后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在墙角的一个桌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将对面小摊位上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来一杯红茶!”大声吆喝完以后,巴格达迪赶忙看了看店里侧面墙壁上的挂钟,十一点五十五分。
旋即,一个银色的托盘摆在他的面前,托盘里面一把小的深蓝色搪瓷热水壶,一支带托碟和小汤匙的白色陶瓷茶杯,一小杯新鲜的牛奶;最后还有两个小小的碟子,一个碟子上面分别放着一小包红茶和两块白色的方糖,另外一个碟子放着绿色的薄荷叶。
巴格达迪先将茶杯从盘子里面拿出,摆在自己最近的位置,然后将小碟子里面的茶包放在杯子里,随后他一边将搪瓷壶里的热水注入茶杯,一边看了一眼外面的甘蔗汁小摊。恰在此时,他发现小摊的老板接起了一个电话,巴格达迪心中一动,搪瓷壶的水有少许洒在了茶杯外面。
当巴格达迪从拿起桌边的纸巾擦拭洒在桌面上的水滴的时候,他注意到对面小摊的老板,低头给小个子伙计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即小个子伙计匆匆跑过对面。巴格达迪将吸湿的纸巾准确的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小个子的伙计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客人准时到了!”听到伙计说完这句话,巴格达迪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小个子的伙计又迅速离开,回到榨汁机旁继续工作。
巴格达迪提起茶包,上下拉动,让茶包在茶杯的水中上上下下的起伏,而茶汤的颜色也随着这上下的起伏不断加深。接着巴格达迪左手拿起小汤匙,将茶包放在汤匙里面,然后用茶包的线轻轻缠绕起茶包和汤匙,把茶包里面的水分全部挤压出来,滴落进茶杯。
这个时候对面甘蔗汁小摊的老板又接听了一个电话,小个子的伙计又匆匆跑过街道,来到巴格达迪的面前,轻声说道:“他们要求先看看人质。”
巴格达迪点点头,小声快速的说:“让他们看!”小个子伙计赶忙又要转身回去,巴格达迪又叫住他:“告诉他们不要离的太近,注意安全!”
目送小个子伙计跑出店门,巴格达迪拿起牛奶杯将牛奶慢慢倒入茶杯,红色透明的液体随着外来的乳白色也变得不再透明。巴格达迪又拿起一块方糖放入茶杯中,然后用汤匙轻轻的搅拌起来。
此时他看到对面甘蔗摊的老板又接起了一个电话,而老板在短暂的接听后,没有吩咐小个子伙计,而是冲着巴格达迪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巴格达迪明白,这个手势代表着双方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对方要求开始交易,于是他也同样回了甘蔗摊老板一个大拇指的手势:“同意,开始交易!”
巴格达迪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红茶,方糖的甜味和淡淡的奶香在他的舌尖回味。即便如此普通的红茶,也让巴格达迪感受到香甜和温暖,但似乎还缺少点什么。
巴格达迪再次抬头看了看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十二点十四分。“哦!”巴格达迪一拍脑袋,居然忘记放自己最喜欢的薄荷叶,就在他将薄荷叶放入茶杯的时候,他看到对面甘蔗摊老板再次接到了一个电话,而老板的脸色迅速一变,赶忙把小个子伙计叫到身边,低头急急忙忙的向伙计耳语。而这次伙计似乎没有一下子听明白老板的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老板,于是老板又把伙计拉近到身边,再次在伙计的耳边说了几句。
这下小个子伙计才明白过来,他又一次急匆匆的跑进茶馆,来到巴格达迪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情况有变化!”
巴格达迪一愣,搅拌汤匙的手停留在空中,他赶忙急声问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个子伙计喘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交易对方说,他们只准备了八万美金!”
巴格达迪恼怒的一拍桌子,整个桌面上的盘子杯子都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洒落的茶汤顺着桌面流向桌子的边缘,然后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面上,而茶杯也“咕噜”…“咕噜”…的滚向了桌子的边缘,然后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帮我们出面的部族长老问我们还要不要交易?”小个子伙计虽然不明白自己实际传达的是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老板和巴格达迪的脸色变化,也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巴格达迪站起身,他在心里盘算:“妈的,这些人也太不讲信誉了,说好的十万美金,现在居然改变成八万,除去给部族长老的一些好处费以及自己队伍最近的开销,实际上就剩下不了多少了!”
“不行,我不能同意!”巴格达迪大声对小个子伙计说道。
“好的。”小个子伙计刚要转身,巴格达迪又大声说道:“等等!”
小个子伙计停下后,巴格达迪的大脑又飞速的盘算起来:“这个华夏国人是自己顺路抓的,他的赎金就像自己捡来的一样,十万或者八万又有多大区别哪?何况这个人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如果这次暂停交易,下次还会有机会能要到这么多赎金吗?错过这个村可就不见得再有这个店啊!”
巴格达迪焦躁地在店里踱起了步子,而对面甘蔗摊老板似乎又接了一个电话,他冲着茶馆里面的小个子伙计招了招手,伙计赶忙飞速的跑了过去。
旋即,小个子伙计又飞速的跑了回来,悄声说道:“小七让告诉您,对方一再催促交易,问我们到底要不要答应?”
还在踱步的巴格达迪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不要打扰他的思绪。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向前推进,每一格似乎都在敲打着巴格达迪的心扉,让他愈发焦躁不安。
十二点半的钟声准时敲响,巴格达迪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了奥马尔教导自己的一句话:“除非生死攸关,否则在你无法做出正确决策的时候,最好的决策就是暂时不做决策!”他马上停止了自己的脚步,然后对小个子伙计说:“让小七通知对方,暂停交易,我们要考虑一天,让他们明天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