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定了一个大包间。时代在变化,人也在成长,从前那些不严肃的场合很少再伴着生意一起出现,起码顾莱现在谈生意不再去那些娱乐场所。
牵着舒安的手推开包间的门,顾莱的脸已经挂着笑意。
“王总。”顾莱向那个坐在主位上大腹便便的男子打招呼,舒安看着那男子快步迎过来,满脸笑意,“顾总,就差你们了。”
顾莱松开牵着舒安的手,双手握住男子的手,客套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来来来,这边走。”他很大量,笑着说,看向舒安时带着善意的笑。
众人落座,舒安坐在顾莱身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王总看了眼舒安,对顾莱说,“怎么不介绍一下。”
顾莱从容的看了眼舒安,向各位介绍她,“这是舒安,她是一名记者。”
舒安笑着向王总打招呼,“王总好。”然后巡视一周,笑容得体,“你们好。”
王总笑着说,“记者好,我最佩服的职业之一就有记者,这可是一个高危工作,舒小姐很有追求啊。”
舒安笑道,“哪里哪里,就是喜欢罢了。”
王总哈哈笑着,赏识的看着顾莱说,“你女朋友很优秀。”
“还不是女朋友。”顾莱解释道,“是很好的朋友。”
舒安看向顾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他没想到顾莱会反应那么快速的解释他们的关系,她记得从前顾莱很享受别人说她是他女朋友。且从来不解释,一直都是默认的态度,因为这件事舒安还埋怨过顾莱好久,说他把她的桃花运都给挡住了。
顾莱每次都装无辜,很有理的说,“没人在意,我总不能专门去解释吧。”
舒安只能无奈的摇头,不再争辩。
整顿饭吃得很慢,席间喝酒交谈占了大部分时间,等饭局结束时,已经夜晚十点多了。
站在酒店门口道别,夜风袭来令人瑟瑟发抖。
舒安站在顾莱身后一米开外,看着他跟对方一一握手道别,直至车开走好远,他才转身。
“没事吧?”舒安上前扶住顾莱,“你脸跟猴屁股一样。”
顾莱轻笑,眯着眼睛,醉意十足,“猴屁股哪有我这张脸好看。”
“嘁。”舒安捏捏顾莱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啊。”
顾莱说,“我自恋从不用语言表示。”
“嘁。”舒安不屑。
“......”
今晚舒安滴酒不沾,就是怕顾莱醉酒没人照顾。
开着车回到房子,顾莱因为酒精的作用沉沉睡去。
舒安停了车,熄了火看着顾莱熟睡的侧脸,叹了一口气。
高中的时候,苏良秋谈过很多男朋友,每次分手都会哭,一哭就没完没了,舒安为了堵住苏良秋张着大嘴的嚎啕便从校外带了五瓶啤酒,放学时招呼了顾莱和念稚一起去小操场。
那是顾莱第一次喝酒,一瓶啤酒下肚他的脸红成了猴屁股,然后看着舒安傻笑。
那会儿舒安举着啤酒跟苏良秋碰杯,大言不惭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小男生而已,咱们不稀罕,下次姐给你找个比他好一百倍一万倍的。”
苏良秋已经喝下一瓶,第二瓶已经没了一半,她常喝酒,酒量很好,酒量虽好,可喝了酒的人脑子总是不敏锐,也集中不了深思,于是她说错话了,她看着舒安,埋怨的说,“你有顾莱守着你,不知道失恋的痛苦,每次我分手你都说要给我找个更好的,然后自己也谈一个,如果我再分手你就陪着我分手,可你一次也没做到,没给我找男朋友也就算了,耗着顾莱不谈恋爱算怎么一回事啊,我历任男朋友都问过我一个问题,他们问‘舒安和顾莱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你说我要怎么回答呢,说是吧,可你们没有在谈恋爱,说不是吧,他们就会说你们暧昧不清,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呢。”
念稚察觉气氛不对,舒安的脸色与傍晚的天色一样暗,连忙扯扯苏良秋的校服衣摆,“别说了。”
苏良秋借着酒意说出的一串话自己都没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她拉开念稚的手,看向顾莱,“你是不是傻啊,脑子被驴踢过?她都看不见你的好,你一直跟在她身后有什么用啊,人家看不见啊。”
苏良秋的眼眶溢满泪水,“为什么你们都有人爱,我就总是被抛弃。”她看向舒安,眼泪流了下来,“你有顾莱,他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陪在你身边保护你,被你欺负。你真幸福。”她扭头看向已经醉的没有意识却还是望着舒安傻笑不止的顾莱,“你一心一意喜欢舒安,有个可以寄托思念的人,真好。你也是幸福的。”她回过头,看向身边担忧着她的念稚,“阿稚,虽然你没有人爱,没有人保护,可是你有舒安有我,你也是幸福的。”
苏良秋流着眼泪的双眼来来回回地从他们身上扫荡,吸吸鼻子,泪珠子掉的更多。
舒安看着苏良秋,仍由她发泄,她以为她只是失恋了,太难过了才会口无遮拦。
“我爸妈离婚了。”苏良秋最终还是放声大哭出来。
“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舒安没有想到苏良秋的父母会离婚,她去苏家时总是看见她父母在厨房一起忙碌的背影,她曾经向往过那样的生活,傍晚十分夫妻俩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等待着放学归家的孩子。
念稚难过的抱住苏良秋,安慰道,“我们爱你,啾啾我们爱你。”
舒安眼睛发酸,爬过去抱住苏良秋,“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念稚都没你好,我一直把你当我妹妹看待,我很爱你。”
姐妹仨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迷迷糊糊的顾莱看着她们许久,然后也凑过去,他说,“我也爱你,舒安。”
“很爱很爱。”
来CD的第三天,宿醉的顾莱睡到正午才醒,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吊灯有些发懵,缓过神来后才觉得头很痛,他揉揉脑门,坐起身来靠着床沿。
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他朝紧闭的房门看一眼,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咚”地一声轻响,他微微笑了。
洗漱过后,穿戴整齐的顾莱朝厨房寻去,看见一幅令他日后心动许久的画面。
舒安围着围裙,长发随意扎着,低着头在往锅里放蔬菜,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很长,卷卷的,素颜朝天透着平凡朴素。
顾莱在这一刻里是感到幸福的,宿醉醒来在厨房看见暗恋多年的女孩为自己做饭。
他的心跳的很安稳,这一刻他感到安稳,舒安能让他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她是恬静的南方女子,温柔没有棱角,天生适合做他的妻子。
顾莱看的出神,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着舒安穿着婚纱对他笑的一幕。
他笑出声来,舒安回头,便看见他杵在厨房玻璃拉门上看着她,她说,“头疼吗?”
顾莱点点头,眼神不曾离开舒安的身子。
舒安忙着手上的东西,“等会儿。”她从锅里舀了一碗褐色的热汤,转身走过来,“先喝碗汤醒醒酒。”
顾莱接过碗,闻了闻,很香,很有食欲。
舒安说,“你去餐桌上喝,饭菜马上就好了。”
“嗯。”顾莱鼻子出声应答,看着舒安重新走回原地继续忙活,他还杵在原地,满脸幸福笑意的看着她的身影。
舒安回头拿勺子时看见顾莱还在那,“傻啦你,赶紧消失。”
真是温柔不过一分钟,顾莱笑着转身,走出厨房。
跟舒安在一起的时候顾莱总是笑着,无时无刻的想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舒安面上很少笑,明明舒安总是大声的跟他说话或者吼他,有时又是爱理不理不应答他,可他就是想笑,控制不住的想笑。
这是顾莱第二次吃舒安做的饭,是舒安第一次只为了他做的第一顿饭。
第一次舒安做饭是在念稚和苏良秋租住的小屋,那天念稚生日,她不爱在外面庆祝,四个人就买了菜肉在家做饭。
念稚是寿星,舒安不让她进厨房。苏良秋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被舒安赶去布置客厅。顾莱便被抓进厨房打下手,那时他看着舒安切菜的手法和下锅时的慌乱以为她不会做饭,可最后菜装盘时才发现色香相都不错,吃过之后就开始赞不绝口了。
吃过饭之后,舒安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古装剧表情很入神。
顾莱坐在她旁边,低着头在玩手机。
广告的时候舒安侧头看顾莱,刚好看见他手机微信聊天的画面。
她只看了一眼,顾莱便收起手机对她说,“要不要去熊猫馆?”
舒安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好啊,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她便起身往房间走去。
CD的熊猫馆在金牛区,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些远,开车的途中舒安陷入深思中,顾莱叫了她好几句,她才扭头迷茫的看着他。
“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身体不舒服吗?”顾莱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道路上。
舒安浅浅的笑着,“没什么。”
“没什么?”顾莱用充满疑问的口吻道,“你的表情很不对,到底怎么了?”
舒安知道顾莱不轻易开口问她事情,他既然开口就势必要知道答案,她知道瞒不下去,但又不想全部说出,只好浅浅的提一提,“秋秋又跟许席联系了。”
顾莱眉头一紧,道,“你怎么发现的?”
舒安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撩了把头发,再抬头时眼神坚定,“我偷看了秋秋的聊天记录。”
顾莱表情怪异的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舒安。
舒安忙道,“我知道偷看别人隐私不对,但是秋秋和许席的事我是全部都知道的,所以我不想她对我有所隐瞒,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他们再有联系。”
顾莱轻打方向盘,往右边行驶,他顺势看一眼舒安,“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吗?”
舒安默然。
顾莱道,“别管了,感情是他们的事,你能干涉多少。”
舒安道,“我虽然不能干涉什么,但我可以为秋秋做些什么。”
顾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安盯着顾莱的侧脸,“孟孝该行了。”
只这一句话,顾莱便知道舒安在说些什么,“你让孟孝调查他们。”
舒安摇摇头,勾起嘴角轻笑,“我就是想知道他跟秋秋分开的四年了都干嘛去了。”
顾莱猛打方向盘停到路边,扭头看着舒安,“你疯了吗?”
舒安眼神坚定的看着顾莱,严肃道,“我在保护秋秋。”
“你这是借口!”顾莱怒斥。
舒安也有些生气,“我不保护她还有谁保护她,她爸妈吗?她除了我还有谁啊。”
“你不是她的亲人,你不能左右她的人生。”
舒安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莱,许久之后,她说,“对,不能让别人左右了自己的人生。”说完她望向窗外,叹口气,声音淡淡道,“开车吧。”
顾莱看着她失望透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重新启动车辆开走了。
到了熊猫馆,两人的兴致都不高,互相也不说话,一路走走停停,瞧瞧看看,就是没理会对方。回去之后舒安也没跟顾莱说话,径直洗澡睡觉去了。
顾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走来走去,忙来忙去,最后进了房间,没再出来。叹了口气,有些懊悔今天的语气太重了。
第二天舒安也不愿意搭理顾莱,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时,舒安给顾莱打电话了。
“你在哪?”
耳边传来顾莱的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喜悦,“我发个地址给你,你来找我。”
舒安抬头看挂钟,八点多了。“有点晚了,我不去了,有什么事你早点回来再说吧。”说完她就要挂电话,顾莱在那头喊着,“别,别挂电话。”
舒安又重新将手机靠经耳边,“很急吗?”
“对,求你了,快来吧,一定要来啊。我在这儿等你。”
顾莱恳求的语气让人听着真可怜,舒安道,“好吧,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