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周叔又说道:“我是沈家的仆从,小姐把我带过来了,我就要照顾好她,但是她却去世了——虽周某不才,至少也要帮她把她的孩子抚养好,直到长大成人。”
步帆听到震动离他又远了一些,应该是周叔走动了几步?
不过这也没什么……就是等的时间会有些许差别。
他只是发现,那条左腿已经偏离了他的视线,从步帆这个角度看,只能看清楚一半。
步帆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意外,他仍旧在那里伏趴着,如同一条等待猎物的毒蛇,耐心地继续等待那个他所想要的机会。
步帆想,或许只有毒蛇才是最符合他审美观的生物吧,毕竟,他是这样一个比蛇还冷血的凡人。
只见周四少爷跌坐了下来,而周叔似乎是想安慰他,竟然绕到了周四少爷的身后,从灌木丛的缝隙中,步帆正好可以看得到周叔的左腿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而根据还正在轻轻颤抖的左小腿,步帆很快得出了结论——这确实一个绝好的机会。
但是——还不是最好的机会,这就无所谓了。
步帆心中叹了口气,用左手握着匕首支撑地面,腾出来右手把衣襟上缝着的一块扯开,悄然无声的抽出了缝在了衣襟里面的细线。
他当然知道这声音虽然小,也会被修真者们听到,但是一看他们的表现和动作,步帆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在处理情感问题的时候注意这样一点微小的声音——沉浸在感情中的人,不论是所谓的“仙人”还是凡人,都会反应迟钝。
当沉浸在往事和感情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去竖起耳朵注意一个不一定存在的敌人发出的轻微响动?
别傻了,又不是真的有顺风耳,就算是有,也不会在一个筑基高阶的修士身上出现。
步帆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机会来了!
而且——这是他所认为的,最好的机会!
他简直没有理由再不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周叔也蹲下来了,那条本就有点儿跛的左腿还在微微颤抖者。
周叔正在说:“哎!小姐她已经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却是停了下来。
步帆左手提着匕首,右手指间缠着不易察觉的黑色丝线,左腿小腿发力,把他的身体推送到了半空中——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依靠地利?步帆不得而知,但在落到了前方八米处的地面上时,他难得觉得这次必定不会失败。
步帆左手一松,把匕首抛向了前方的空处,但是却正好割到了周叔的衣袍,然后相当轻松的穿过了这位筑基高阶修真者的左肩膀,把他的左肩膀切断了——他的声音也正是因此骤停了下来,但是这一切都还在步帆的掌握之中。
步帆把右手上的细线系着一块小小碎片的那一端向周叔的左臂抛了过去,正好在周叔那条断掉的手臂下方缠绕了一整圈。
在缠上周叔的断臂之后,那碎片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一样,从不起眼的黑色碎片变得亮了一些,看轮廓大许便看得出来,这碎片在碎掉之前,应当是枚玉佩。
那块亮了不少的碎片一明一暗的闪了好几下,步帆苦笑了两声,直接右脚一点,越过周叔,跳到了周叔的另一边,离那个周四少爷至少也有五六米的距离——这也正好是那个周四少爷看不到的地方,步帆一看到他低着还在哭的脑袋,就知道这次反杀不需要用多少力气了。
他向那块儿碎片比了两根手指,碎片似乎是很满意,然后相当有灵性的上下晃了几下之后,便自己带动着他右手上的黑色丝线通通缠在了周叔断掉的左臂上。
奇异的是,当丝线大半都缠到了周叔的左臂上,在步帆手上只剩下了一个头的时候,那些丝线的颜色似乎都隐没了,消失不见,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步帆又从指间的储物指环中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并不怎么大的碧绿色的小铃铛,上面的花纹并不复杂,隐隐约约是很多只小鬼雕刻在了一起,当步帆摇动它的时候,那铃铛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便再无后话。
但这也足够了。
筑基高阶的周叔用那只被丝线覆盖的左手拔出了自己的剑,对着他正前方那个年轻的公子哥就是狠狠地一剑劈了下来,这个动作虽然确实足够干脆利索,但是却显得有些僵硬。
那个年轻公子哥只不过是练气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剑,在一声惨嚎声后,那周四少爷腰间飞出了一个蓝色的光点,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坚定不移地向火离城的方向飞了回去。
周叔伸出完好的右手,试图拦住那点光芒远走,但是那光芒穿过了他的手掌之后,坚定不移地向着火离城的方向继续飞去。
周叔瞬间面如死灰。
周四少爷确实不是真的就是他杀的,但是问题就在于这里,命灯会记录下它所看到的一切,所以说,即便是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是被控制杀的周四少爷,但是这话说出去,却绝对不会有人信。
至于这个人……看着步帆的侧脸,周叔想,或许是因为经常杀修真者,他才会知道这些常人所不能知道的事吧。
譬如,命灯虽然确实可以追溯杀人黑手的真实身份,但是也有自身的限制——不能记录下五米之外的任何东西。
就算是有人信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难不成还能帮他洗脱罪名么?怎么可能……虽然说周家只是火离城的小势力,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是金丹中期,他已是筑基高阶的修士,但是涉及族长的嫡亲子女,这问题就算是牺牲一两个筑基长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了。
就算是他想把真相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啊。
又有哪个修士会相信,有这样一个可以断筑基高阶修士一臂的凡人呢?
周叔苦笑着,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身上的修为已经在被那丝线捆附上的时候就被彻底封印了,现在根本连一丝一毫的能力都使不出来,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能够挽回的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
“你想怎么样?”周叔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