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山一脸茫然之色地望着四周,屋内整洁干净,土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是一双绣着鸳鸯的新棉被,桌上放着瓜子花生和糖块。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这时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热闹喜庆的声音。
“呦,大山啊,准备好没啊,马上要出发接新娘子了!再晚新娘子都等不及喽!”外面传来一个女人拍门的声音。
钱大山看着手上的血,一脸慌张之色,他在房间四处寻找,这时发现桌子下面有盆清水,他赶紧洗掉手上的血。
“大山啊,快些,吉时到了,咱们该出发了。”屋外那个女人又拍着门催促道。
钱大山刚想张口说话,突然觉得喉咙间好像塞着什么,张口一咳,竟从嘴中咳出半截血淋淋的手指。
“大山,怎么搞的,吉时已经到了,快些开门,我们进来了啊!”屋外又传来一个男人有些不满的催促声。
钱大山看着手心那半截手指,一脸迷茫之色。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钱大山赶紧把手中的那半截手指扔到盆子后面。
屋内进来一个矮状的中年人,他一见到钱大山顿时一脸笑意地拉着钱大山的胳膊向外走:“赶紧的,马上都要去接新娘子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你可知道村里有多少人都惦记着灵儿呢。错过时辰就不吉利了,快些。”
钱大山被众人拥簇着骑上一头驴,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热闹闹地向前出发了。
灵儿?我要娶钱灵儿?
钱大山目光呆滞,像个木偶一般,浑浑噩噩地被众人安排着,直至拜完天地被送入洞房。
就在钱大山被走进房间的那一霎那,他猛然转身朝院外的那颗槐树望去,那里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怪异的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就在刚才他眼角余光看到树下站着一个黑影。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钱大山此时有一种错觉,这一切自己好像都经历过。
新娘穿着嫁衣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
钱大山站在门口望着新娘。外面天已入夜,村民点上火把,此时依旧极为热闹,全村的人都聚在此处,吃喝喧闹着。
新娘这时伸手自己掀掉盖头,露出那娇媚的脸,钱灵儿望着钱大山嗔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灵儿。”钱大山望着女子憨厚一笑,心里那种不舒服也暂时被抛到脑后。
钱灵儿站起,走到钱大山身前,上前抓住他的手指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待我。”
“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你的。”钱大山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不准你胡说。”钱灵儿一根手指落在他嘴唇上。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原本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山村中,风动,云动,院后平静如石的月牙湖面刮起一层层淡淡的涟漪,月光揉碎期间,黑渊的湖底中一条黑鱼倏然一动,游了上来。
笼罩在夜色的小村远远望去如一点萤火忽明忽暗,一块黑云缓缓遮住天上的的月。
院门口站着一个人,一块粗布遮面,只露一双阴冷血红的眼睛在外,他只有四根手指,手中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阴冷的双眸扫过众人。
“全都要死。”那人如一头野兽冲进院内,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哭喊哀鸣中一颗颗脑袋掉落在地,发出咚咚沉闷如鼓的声音。
等钱大山从屋内冲出来之时,院中已满是尸体,那人挥刀砍掉一个小孩的脑袋。他把那口沾满血肉的刀插在地上,转身朝钱大山看去。
钱大山见此双目通红,一声怒吼,朝那人冲了过去,他挥拳朝那人的心脏处击去,不过那人却是不躲不避,同样一拳朝钱大山的心口砸去。
咚咚两道沉闷响声,两人身子一颤,各自踉跄后退几步,不过就在这时,那人噙满鲜血的面纱突然被震落掉了下来。
那人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转身跃过墙头而走,钱大山恍惚中望见那人面孔,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怔在原地片刻才猛然反映过来,紧跟着追了出去。
钱大山在追到一个十字路口之时彻底跟丢了蒙面人,无奈之下,他只能原路返回。
就在钱大山正急冲冲往回赶之时,突然从墙边阴暗的角落中冲出一个女人,一刀朝他的脖子砍了过去,钱大山心里一惊,一个侧身闪过这一刀,不过在他转身看到偷袭自己之人时却是面色一僵,满目都是不可思议之色,因为要杀自己之人正是自己的岳母,钱灵儿的母亲钱大娘。
钱大娘捂着脖子,鲜血不停地从她的指缝间往外流。
“畜生!”她只骂了这一句话,手中的刀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仰面倒了下去。
钱大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拼命朝家赶去,就在他跑到门口时,望见灯火摇曳的房间内,那个蒙面人举刀砍向钱灵儿。
鲜血飞溅而起,落在红色的蜡烛上,烛火嗤的一声熄灭。
钱大山双目通红,状若疯狂,口中嘶吼一声,朝那人冲了过去,但两人实力相当,在屋中打斗半天都分不出胜负,不过那蒙面人在钱大山近乎疯狂与搏命般的缠斗下终于显得有些体力不支,就在这时钱大山看准机会,身子突然虚晃一下,腰身一弯,左手握拳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打向蒙面人的脖子,蒙面人则一个侧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然后手中的刀一舞朝钱大山的后背刺去。
虽然钱大山抢先出手占住先机,但由于蒙面人手中握刀,攻击距离长了一分,所以在钱大山拳头还没到他脖子时,对方的刀尖已近刺到他的背脊之上。
蒙面人目中凶光一闪,就打算一刀穿透钱大的背脊。
不过就在这时,钱大山突然变拳为掌,食指弹射而出直接插进蒙面人的脖子,手指一扣只听咔嚓一声蒙面人的喉骨被扯断。
蒙面人急忙向后撤,足尖在地上一转,身子在原地滑出转了半圈,同时手中的刀一晃削掉钱大山还来不及收回的那根手指。
不过此时蒙面人脖子已断,双目爆睁,他捂着脖子踉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钱大山,嘴中含糊地说着:“杀······了他们,才,轮回才结束,杀·······光!”
就在蒙面人身体倒下的那一刻,他突然转头望向屋外,顿时睁大双眼,他眼中充满不甘,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讲完,但眼中生机倏然消失,倒在地上。
钱大山顺着蒙面人的目光向外望去,院外除了高坡上一株槐树,一轮圆月外什么都没有。钱大山跪在地上把钱灵儿抱在怀里,仰天嘶吼,空村传响。
许久,他才缓缓站起,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蒙面男子,走过去伸手撕掉他的面纱,待看清那人的面容,钱大山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因为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
就在这时,院后的那面平静的月牙湖心,月影突然一个晃动,从湖底游出一黑一白两条小鱼,那两条小鱼围着月影飞速旋转,最终只见那道月影从湖中一飞而出,砰的一声爆裂而开,化作点点萤光向四周飞散而去,片刻整个小山村都弥漫着这些光点,就在这时那些光点微微一颤,迸射出无数白光,白色光丝相互交织,这个世界变成一片空白。只有钱大山一个人孤独地跪在空白的中心怔怔地望着四周。
某刻,突然传来一道鸡鸣声,随着这声鸡鸣,钱大山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耳畔隐隐传来唢呐的声响,这道声音越来越响最后随着雾气散净,他发现自己正跪在一棵槐树下。
眼前那户院中正是热闹,钱大山愣在原地许久,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剩下四根手指的右手,他脱掉外面穿着的新郎衣衫,从旧衣衫上撕掉一块布,遮住脸面低头朝正举办喜事的自己家走去。
“呦,大山啊,准备好没,马上要出发接新娘子了!再晚新娘子都等不及喽!”门外胖媒婆拍门笑道。院子的村民听了此话顿时都笑了起来。
此时站在院子外的钱大山却双目更加阴沉。
等了片刻,屋里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大山啊,快些,吉时到了,咱们该出发了。”那个媒婆又拍着门喊道。
这时听到屋内有人咳嗽。
“怎么还没出发?”这时一个白发老头过来问道。他走到门前有些不满地重重拍着门道:“大山,怎么搞的,吉时已经到了,快些开门,我们进来了啊!”
那老者示意一旁一个矮状的中年男子:“把门撞开。”
那中年男子二话不说,用肩膀用力一撞,顿时把门被撞开,一群人拥进屋内。
片刻后,接着就见几人过去把一脸茫然的‘钱大山’搀了出来,扶上一头毛驴,一群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朝钱灵儿家的方向而去。
空荡的院子里只剩下钱大山一个人,这时他猛然回头朝身后望去,院后依旧只有一个孤独的槐树。
但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再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