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之效率真是琢磨不透,自从颁布了收复两京大赦诏令之后,突然变得毫无动静起来,对于青苔之封赏居然一字未提。
由于战前曾许下赏赐,而且眼看国家要赖账,青苔无奈只得自掏腰包,从自己的长安柜坊积蓄中拿出犒军赏钱及抚恤金----
共计八十余万贯,差不多占了自己积蓄的一半。
而且因为朝廷及朔方节度方面都毫无消息,青苔等也只能一边在伊阙整军习武,一边等待军令,而时间转眼就到了乾元元年(公元758年)。
青苔自心亦渐渐下慢,整军而不废禅,每于闲暇之时,醉心儒、佛典籍中。
一日,青苔正读到高兴处,突然军兵报告,
“朝廷中使到了!”
青苔急忙率诸将出帐迎接。
见到中使,青苔不禁悄悄打量了一下,却不认识;但也不敢怠慢,忙率诸将下马接旨。
只见这公公高傲地昂起头,神情肃穆地展开圣旨,朗声念道,
“门下:朕闻将星明则英豪用,灵骑指则妖氛销,劲草可以授疾风,盘根然后见利器。苟非处剧,何以用长?况密迩寇虞,千纪稔匿,都邑郊甸,骚然靡宁。聿求信臣,特建戎号,济人夷难,允属勋贤。朔方节度兵马使上护军宜阳县开国侯李青苔,生长贾商之中,而素风自得;蕴寓骁雄之器,而性与温恭。怡怡于叔季之间,翼翼于班行之内。始为宋帅,遂著能名。旋领关内,会征京师。临寇阴狡,将助氐张,来犯东都,冀延雒刻。尔乃提持戈戟,淬励卒徒,一战而蜂蛰尽歼,不时而鹗獍就戮。聿来都畿,号令益明,缮完甲兵,为我保障”;
“朕以长葛故城,汝南重地,兵甲甚锐,赋舆至殷,爰委材能,俾膺统驭。洎于训齐师旅,润泽蒸黎,导尔前功,何烦教令?知臣之道,不亦至乎?玉节彤弓,已极武夫之贵;仪曹宪印,用彰贤帅之威。勿替令图,往诋休命。”
只见这可恨的大太监念到紧要处,却故意停顿了下来,拿眼瞥了瞥青苔,咳了两声,又继续放缓速度念道,
“可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文散官)、检校尚书左仆射(从二品职官,已虚化)、御史大夫(从三品文职官,已虚化)、充豫许汝节度(实职节度使,视同二品官)兼豫州刺史(正四品实职官)、豫许汝州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上柱国(正二品勋官,已虚化)、陇西郡开国公(正二品实爵)、食邑三千户,实封四百户。”
这位公公好像也感到念得累了,遂停顿一下。此刻早有军兵奉上香茶。这公公一只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不禁咯咯笑道,
“薪州的薪门团黄,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咱家还有如此口福!”
笑得人头皮阵阵发麻,而其阴鸢莫测的表情也开始舒展开来,继续念道,
“夙闻奋命疆场,必赖将佐。摧敌陷阵,有忝师徒。故赏延之典,兹用谦郁,属有虚位,先求旧人。”
“敕授牙将萧万德忠武将军(正四品上武散官)、上轻车都尉(正四品上勋官)、殿中少监(从四品上职官,已虚化)守汝州刺史(正四品下职官)、临颍县开国伯(正四品上爵位)。”
“授牙将李桃夭壮武将军(正四品下武散官)、上轻车都尉(正四品上勋官)、秘书少监(从四品上职官,已虚化)、鲁山县开国伯(正四品上爵位)”,
“授别将阿史那摩真宣威将军(从四品上武散官)、轻车都尉(从四品上勋官)守许州刺史(正四品下职官)、舞阳县开国子(正五品上爵位)。”
“授别将李嗣忠定远将军(正五品上武散官)、上骑都尉(正五品上勋官)、西平县开国男(从五品上爵位)。”
“授别将李纯臣宁远将军(正五品下武散官)、上骑都尉(正五品上勋官)、平舆县开国男(从五品上爵位)。”
“授别将契必何缭游骑将军(从五品上武散官)、上骑都尉(正五品上勋官)、鄢陵县开国男(从五品上爵位)。”
“授别将斛律摩支游击将军(从五品下武散官)、上骑都尉(正五品上勋官)、郏城县开国男(从五品上爵位)”。
青苔等人腿都跪麻了,而这大太监也逐渐加快了速度,继续读道,
“东都之役,卿等先登奋命,躬冒矢石,歼厥渠寇,式极秦甲!斩首四万,功盖诸军,与(回)纥并列跳荡(军功)。朕闻:士卒戮力,莫罔恩命;不赍财物,无以酬勋。特赐物万段、银万两、钱一百万贯。主者施行。”
当念到“钱一百万贯”的时候,青苔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国家不负有功将士,只是早晚而已,自心遂安。
而诏书也终于读完了,只见这太监高深莫测的目光直射青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老奴李辅国恭喜节度使大人了!”
青苔连忙一摆手,两名亲兵端着两个沉甸甸的红漆托盘呈给李辅国,只见他斜眼瞥了一下托盘,从鼻中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将圣旨卷好,缓缓递给青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道,
“豫许汝乃东都屏障,中原重地,圣上由冬经春斟酌再三,乃决定设立……此次任命,老奴在圣上面前,可没少帮李大人说话哪……”
青苔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马上摆了摆手,又有两名亲兵肩挑沉重的礼盒走上堂来,一一将礼盒之物展示给李辅国看,这太监看了几色礼物,脸上渐渐露出笑意,青苔连忙拱手道,
“圣上抬爱,青苔受宠若惊!公公宣天子诏,远来劳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日后多多提携!”
只见这李辅国得意洋洋地摆了摆手,
“节帅客气!日后你我互相提携!”
转身大笑着出帐而去。
随侍诸宦官,将官印、官服等一一放下,亦随李辅国出帐。
而青苔也冲着四名亲兵一努嘴,他们也手赍礼盒,亦步亦趋而去。
看看李辅国已经走远,诸将一个个起身,却只见李嗣忠气冲冲地把任命书掼在桌上,
“他娘的!这李辅国也太盛气凌人了!”
其余诸将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面露不平之色。
只见青苔把手一挥,
“此事无须多言!本帅自有区处!”
转身大步走到帅案前,
“诸将入座,听本节度略定幕府大政!”
诸将神色肃然,纷纷各归其位。
而青苔见诸将坐定,遂朗声宣布道,
“豫许汝州地近都畿,形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本节度兹开幕府,还望诸将鼎立扶持,名单特录于左”,
“以李桃夭为豫许汝节度行军司马,豫许汝州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判官兼牙军兵马使。”
“以萧万德为豫许汝节度押衙兼左厢兵马使,知留后事。”
“以阿史那摩真为豫许汝节度押衙兼右厢兵马使。”
“以李嗣忠为豫许汝节度左厢步军兵马使。”
“以契必何缭为豫许汝节度左厢骑军兵马使。”
“以李纯臣为豫许汝节度右厢步军兵马使。”
“以斛律摩支为豫许汝节度右厢骑军兵马使。”
青苔顿了顿,接着说道,
“奉天子诏,本节度镇守豫许汝州,屏蔽东都,御敌中原。现已略知,豫许汝三州共有户口二十八万余。按本朝定制,七口资一兵,共计出军四万。按牙军三千,左厢兵马一万九千,右厢兵马一万八千之数,特命牙军左右厢兵马诸使,于州郡治内,依大唐军制,去冗汰劣,严选精壮,补齐四万之编,以振军心。诸将务在三十日内将一应事务处置完毕,按时禀我。”
诸将皆诺而下,分头处理诸事,不提。
而青苔则留下了萧万德及桃夭,青苔先面授万德机宜,萧万德诺而下,而后青苔对桃夭道,
“记得之前我们将李氏马行、教坊以及柜坊店铺都转移到了扬州,托人照看,本来说五七个月后即可赴扬接管,至今恐怕已经超过时辰。为免万一,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桃夭也猛然想起此事,连声说,
“好!不如明天就出发!”
青苔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早已将一切军政要务委托萧万德处理,并叮嘱其有紧急要务可飞鸽传书之后,青苔简选了三十精骑,换上便装,偕同桃夭,带足干粮路费,一路朝扬州疾驰而去!
却说虽然正值叛乱,但主要还是在河北、河东等战场,至于广大的江淮富庶之地,一路行来,倒还没有波及到。
青苔一行皆是骏马良驹,三十余人从非山出发,一路渡汝水折向东行,过舞阳、汝阳、新蔡、颍州,直达颍上;而后在颍上东南的正阳渡入淮河,一路顺流东下,至于山阳;在山阳入于邗沟(京杭运河一段),而后顺流南下,于一日后抵达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