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理顺杂乱心情的尝试再次失败，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云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的作画在最关键时刻，因为自己心中的郁结而被生生打断。此时一口浊气憋在胸中，直欲恶心作呕。
扔掉手中剩余的半截树枝，双掌相互弹弹衣袖，抖落着也许并不存在的尘埃，借着这个动作缓缓平复着抑郁的心情。眼看天色已晚，云凡举步向着对岸的村落行去。
青山村地处偏僻，民风淳朴，一日的辛勤劳作使得他们身体疲惫，大多都已早早入睡。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窗户，在黑夜里向外透着柔柔的微弱的光。偶有几声犬吠传来，也很快便融入到黑夜的寂静中去。
云凡回到自家大门外，屋里面还亮着灯。烛火的倒影在黄褐色的窗纸上来回摇曳，也不知父亲到底睡了没有。
小心翼翼地推开篱笆大门，尽量不让它发出声响，云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透过窗上的细小孔洞向内望去，秦大山正坐在屋子里面的矮凳上，手中拿着云凡打猎用的大弓细心检查。
狩猎是一份极其危险的工作，终日里与凶残的野兽周旋，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成败。
这些细节并不仅仅包含人的因素，而且和他所使用的工具有关。往日里云凡狩猎归来，秦大山也是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为他认真检查装备。
墙壁上的豆油灯盏在静静地燃烧，偶尔烧爆一个油花，便在这寂静的屋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凡儿，是你回来了吗？”许是听到了响动，秦大山微微抬起头，试探着向窗外问道。
“嗯，爹，我回来了。”云凡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云凡进来，秦大山站起身拍拍手，转身从铁锅中端了一个瓷碗出来，正是中午剩下的米饭和肉块。
“还没吃饭吧！饿不饿？我看你没回来，就把早上的饭食热在锅里了，快过来吃。”将大瓷碗放在桌上，秦大山对着云凡招了招手。
默默坐在木凳上，云凡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这肉吃起来也没有早晨鲜美。胡乱地将碗中的饭食扒光，看着空空的大碗云凡又有些走神。
“凡儿有心事？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在云凡进门之时已经发现异常，此时见云凡已将饭吃完，秦大山这才开口询问。
沙滩上的思考并没有使得他杂乱的情绪得以疏理，反而让他本就纠结的心愈加纠结。而这种纠结使得他体内气血紊乱翻涌，此时云凡的面色并不好看。
“我没事。可能是下午玩的太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云凡摇摇头没有说实话。
“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给爹都不说实话！是不是想去青玄山？”看着云凡到现在还在犹豫，秦大山有些哭笑不得。
“咦！爹你怎么知道？”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云凡有些意外道。旋即又摇摇头:“我…，爹，我不…，不…”有心想要说自己不去了，却在连说两个不字后卡在那里，复又将头垂了下去。
“刚才你不在，小宇子的爹已经来找过我了。青玄山开山收徒的事情，你王叔叔要带着小胖去，我们打算让你和小宇子也一起跟着去。”秦大山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终是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抚着云凡的后脑勺:“傻孩子，你终日与山林为伍，应该知道雏鹰长大之后终是要展翅高飞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深深低着头，云凡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完全没有必要，爹虽腿脚不便但自信生活必无大碍。再者如果你真能拜入青玄山，也算是完成了爹的梦想，了了爹的心愿了。”
“爹也想要修行？”云凡有些讶然的抬起头。
“不只是想，其实爹也曾想要成为强者，踏出这方天地，只可惜……”微微摇摇头，不知是想到什么，秦大山居然罕见的露出一抹无奈。
“真的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可与秦大山平日里的性情不符，云凡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不了解秦大山了。
“这毕竟也算是爹的糗事，平日里自然不会说与你听。”察觉到自己大意之下差点穿帮，秦大山连忙将话题引开，对着云凡敦敦劝说：“其实青山村之人去青玄山条件可谓得天独厚，常人想要得一测试名额都要花费无数银钱，而我们青山村只要出示身份文牒便可接受测试。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浪费了！”
“为什么？”并未注意到秦大山话语中的反常，云凡好奇问道。
“据说是青玄山曾有位地位尊崇之人出自青山村，所以青山村之人若要拜入青玄山，便也因此多了几分机会。”
“那我走了爹怎么办？”虽被说的有些意动，云凡还是有着自己的担心。
“我现在正值壮年，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再说你若是能拜入青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日后我也可以沾你的光啊。”秦大山笑着打趣。
“其实隔壁的李婶人不错的，我看她对你也有意，不如爹便娶了她吧！”去青玄山有望，云凡难得的高兴起来。
“小兔崽子，连我的事情你也敢管？赶紧上床睡觉，盘缠我已经给你备好了，过几天便跟着你王叔叔出发吧！”秦大山笑骂一声。
“嗯，知道了爹！”云凡高兴地答应一声。
脱衣熄灯，躺在床上，云凡却是兴奋的睡不着觉。不同于刚才的烦闷纠结，此时他的心情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所取代。
想着他即将要去的神圣之地，想着他有可能会成为其中一员，他便感觉到胸膛中的血液仿佛要燃烧起来……
当他在翻来覆去中终于沉沉入睡的时候，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已经在山村黎明的夜空中唱响！
当云凡顶着黑眼圈在第二天中午见到张宇的时候，均是发现对方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只是两人神色中的兴奋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便如往常一样悄悄地流逝，不同的是云凡拼命狩猎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知道这些猎物对秦大山以后的生活只是杯水车薪，他只是希望在走之前能多留下些什么。
知道自己要走，心中反而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好多看看秦大山。
只是不管心中如何不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早晨的时候秦大山取出一套衣服让他换上，那是他往日里过年才穿的新衣。将秦大山给他的包裹负在背上，父子二人来到王小胖家。
张宇和他的爹娘已经到了，正和王小胖站在一起。马车已经备好，随时都能出发。
王小胖他爹坐上了车夫的位置，三个少年坐进了车厢之中。长长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鞭花，马车缓缓启动
秦大山和张宇的爹娘远远缀在马车后面，直到送出村外许久，才慢慢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看着马车外蔚蓝的天空，三个少年心情忐忑地踏上了属于他们的陌生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