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里回来之后,南风忽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一会儿给我端糕点,一会儿给我送水果的,着实吓了我一跳。思来想去,出宫之后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明所以的我就跑到书房准备找上官熙问个明白。上官熙听完,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什么情况?我怜辛胆儿小,经不起吓啊。”我托着下巴,在房里来回踱步,仔细回想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算了算了,你们俩才是主仆,要是连公子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猜得到。不过,公子,最近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我怜辛虽然没啥本事,但就是口风紧。”说罢,还给上官熙使了个眼色。
上官熙抬起头,看着我,“哦,是么?”
看着上官熙嘴角微扬,眼角都带着笑意,我只觉眼前一亮,一时竟看痴了。平日里的公子只是不苟言笑,没有太多的表情,这一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深深印入脑海,直至多年后回想起来,我还是能清清楚楚地记着这张脸。“真好看。”
“哦,是么?”还是这句话。人长得帅,声音还这么苏。公子如玉,如此美人该往何处寻。我还在花痴中,忽然又听到一句,“你本命真身千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恐有危险。”
“有何危险,不就是一颗没有攻击力的莲子么。”我随口接道,说完忙捂住自己的嘴。“为什么我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了!这什么情况!”我又叫了两句。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停止思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人,仿佛从不认识。
上官熙并没有说话,仍旧拿着竹简看着。
我在心里盘算着,虽然对自己时有时无的法力实在无力吐槽,但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从天界下来的渣渣,多少都还会有可用之处,现在离开上官府,应该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上官熙仿佛又看透了我的小心思,收起了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莲子可是能入药的,被人当成药引子了,公子我还没有练就救死人肉白骨的功法。既然入了我上官府的门,不管去哪,都带着我上官熙的烙印,至少不用担心小命不保。”
虽然很想跟上官熙开个玩笑,让他别这么认真,还上官府的烙印勒。但想来这其中许是有些凡间的事情,自己并不了解,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是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说破而已,自己还是留心着点比较妥当。
见我像是听进去了,上官熙又补了一句,“我只是不喜自己的所有物太快被人给灭了,毁了我上官府的名声,你别多想。”
“嗯,是么?”我现学现卖,借用了他的话还给他。
上官熙脸上摆着一个怪异的表情,似乎未料到我会这么说,挣扎了许久,最终选择放弃,重新拿起了手里的书简。
除了那天,要求我做他贴身小厮的时候讲了一堆话,我数着上官熙一天不超过五句话,“看来我是入了公子法眼了,多谢公子抬举。”我站起身,走到上官熙的书桌边,凑近了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简,“不知公子觉得怜辛我和公子手中的书简相比,哪个更吸引人?”
从未被人近身的上官熙,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面孔,脸蹭的一下红了。
我近看这张看了这么些天的脸,白皙细腻,双眼骤然睁大,瞳孔里只看得到自己的脸,忍不住再靠的近些。
南风端了一壶刚泡好的三月红进来,见我凑在公子身边,两人还贴得如此近,似乎在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自家公子却没有抗拒,脑海中绷着的某根弦忽然“咔擦”一声断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怜辛跟公子......他们,他们.....手里的茶壶脱离了手掌,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前面两人。
南风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结结巴巴的吐出一句话,“公.....公子,公子看书......的时候,不喜欢他人打搅.....”说道这,便没了声音。
看见南风进来,我忙退了一步,却不料后腰撞到书桌角上,一吃痛,又往前扑过去,整个人挂在上官熙身上。
上官熙只觉身上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挂着,本能地抱起我往身后一甩,自己往边上一站,两人这才来开一段距离了。
我摸了摸脑袋,略微有些尴尬,“我,我,我只是看公子脸上沾了东西,想,想擦干净而已。嘿嘿。”干笑了两声,补了一句,“没想干其他的。”
上官熙听着前一句还好,听到后半句猛地咳了一下,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借着茶杯挡住自己的脸,只是微微发红的耳根说明了一切。
撞见公子如此私密的一幕,南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毕竟是跟了上官熙这么些年的人,知道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忙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这茶壶碎了,我去重新沏一壶来。”
我看了上官熙一眼,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想来这上官熙还真是好调戏的人,改天一定要多逗逗。说完紧跟着南风,出了书房,朝紫尘苑外走去。待回头再看不见紫尘苑时,放慢了脚步,慢慢走着。
上官熙刚才的话回想在耳边,莲子可不是随便能入药的。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莲子本身性寒,像我这种千年莲子心更是不用说。太上老君都把握不好莲子心入药的分量,这人间的庸医能行得通那就真是奇怪了。不过,要是万一真有一天不幸被当成了药引子,恐怕先死的也不是我,而是要用药的那个人。算了算了,上官熙既然友情提醒了,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以我现在的法力,被碾成粉做成药引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走了这许久的路,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想起刚刚厨房今日新出的糕点,不由得更饿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正当我纠结往前走还是往回撤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亭子,亭内坐着一位姑娘。一头青丝如墨,婀娜的背影,出于爱美的天性,我不由自主地往亭子走去。
“什么人?!”我正想上前一步问个路,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面前,大声喝到。
待我看清眼前这人,人小气势足,唇红齿白,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倒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我想去厨房,但似乎走错路了,还望姑娘给指个路。”
小丫鬟看了我一眼,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你是哪个院的,看着有些面生,去厨房做什么?”
我低着头,一一回道,“回姐姐的话,我是紫尘苑的小厮,名唤怜辛,去厨房给公子取新做的糕点。”
小丫鬟思索了一下,紫尘苑不是前些日子刚从青云山回来的大公子的院子么,随即吩咐我在一边候着,转身到亭子里,在坐着的姑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姑娘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招了招手示意。
我低下头,慢慢地挪着步子来到亭中。
“你是紫尘苑的小厮?”姑娘的声音很是温柔,轻轻地拂过耳边,我一时有点恍惚,美女不愧是美女,人美,声儿也美。
“我们小姐问你话呢,怎么傻愣在那?!”小丫鬟见我半天不回话,大声喝了一句。
“翠儿,不得无礼。这位小童想来也是刚入府不久,对府上还不熟悉。别吓着人家。”
“回小姐的话,小的紫尘苑的小厮,名唤怜辛,去厨房给公子取新做的糕点,却不巧迷了路,还望小姐给指个路。”
“哦,原来如此。”回头对翠儿吩咐道,“这样,你带他去厨房,顺带也给我端一份糕点解解馋。”
我对眼前的姑娘行了个礼,“多谢小姐安排,小的感激不尽。”
“那是,我家小姐知书达理,哪是一般人能比的。走走走,小姐吩咐我带你去厨房,姐姐我可不是闲人,没工夫陪你耍。”小丫鬟说着就推着我往厨房方向走去。
“翠儿,不得无礼。”姑娘轻声呵斥道。
声音虽小,小丫鬟倒是规矩了许多,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自从听小丫鬟称她为小姐,我便想起之前跟南风闲扯时听说这上官府内还有一位小姐,上官玲儿,是二姨娘元氏所生。肤白貌美,才艺双全,据说是都城第一美女,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我又行了个礼,跟着翠儿往厨房走去。一路上,这小丫鬟念叨了一路小姐的各种好,我笑笑,不置可否。好不容易到了厨房,翠儿跟里面管事的打了声招呼,立马有人拎了两个食盒出来,一个雕着莲花图样的递给我,另一个雕着梨花图案的递给翠儿。
“快把这些糕点送到紫尘苑,让公子等着可不好。”翠儿吩咐我说,“我们小姐改天会来紫尘苑拜见大公子的。不是我们小姐失礼,而是老爷下令不得私自打搅公子歇息,所以我家小姐才没有来。你务必要向大公子表达清楚这层意思。”
“是,是,是,怜辛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姐还等着。”说完就转身走了。
“翠儿姐姐走好。”我在她背后回道。
“行啊你,不愧是大公子身边的人,跟翠儿都有几分关系。”翠儿刚走,厨房里出来一个人,很是自来熟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试图把那碍事的手挪开,却发现怎么都掰不开,无奈只好放弃,“哪里哪里,凑巧碰到。我还要送糕点,就不耽误你忙了。”说完,使劲摆脱了禁锢,飞也似的跑了。
“唉,我还没说完呢,跑这么快干什么?”这少年有点遗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两句的人,就这么跑远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头西斜,离晚膳的时间也不远了,拍拍手回厨房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