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青年团员就是最好的最快的新闻媒体,在第二天上班后各工队各部门无不在议论着昨晚赛诗会上产生的新闻和小山东挑战林场第一才子的精彩。子文对得意洋洋的阎斌说:“这还算不上一块敲门砖,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么大的林业局要出人头地容易吗?你就得必须脱颖而出,昨晚的事情这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子文在老乡面前故作老练。
小小的得意很快过去,很难以抵御的精神空虚低沉的心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最重的是思念母亲、妻子,令人难以忍耐的是这种思念还必须十分含蓄和隐讳,上班前婶子叮咛过,到了单位千万别说结了婚有妻有子,林场知道了可就糟了。子文只好将这些情思写在给母亲和妻子的信上,他写的每封信,写得都很认真篇幅很长,在大房子没有书桌,他只能趴在炕上写信,使那些时常能回家不用写信的人看到的是一个勤于动笔的文化人形象。
大房子里有两个人始终不参与大家的热闹,有一人总在自己的铺上写东西,阎斌告诉子文:“炕角写字的人是学校的老师叫周期宁,此人又在给党中央政治局写他的建国方针大计—这是个神经病;紧挨周老师的那个阴沉脸是个高丽棒子,姓崔,是个北朝鲜的孤儿,他是混进回国的志愿军队伍来到中国坚决不回朝鲜啦,上级按照志愿军待遇把他安排到林业局工作,二十年了至今还说不好汉语,整天不怎么说话,四十多岁了至今还是一个单身汉,他脾气极怪。—甭理他。”
子文说,崔高丽他认得就在他工队,人倒很能干,在这里没有他的任何亲人,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看上去也怪可怜啊!
子文的铺盖右边靠墙而居的年轻的油锯手管纯。他紧靠墙壁,所靠的间壁墙,实际是用一公分厚的板条订的,抹了一层白灰,墙的厚度不足两公分,墙那边是女宿舍,女宿舍紧靠墙边睡觉的是体育教师韩桂,这女子很引人瞩目的,长得丰满健壮而性情粗野,还喜欢与男子摔跤,也参与过斗殴打架,她面庞很漂亮俊美却没女人气;她的身边紧挨着的是朝鲜族姑娘金小姐,金小姐长得小巧玲珑,柔情似水,地地道道的朝鲜族女子的特有的温柔。
金小姐每晚躺在铺上唱歌,唱中文歌曲也有朝鲜文歌曲,她的歌声就像她的人一样十分优美动听,隔壁男生这边听得真切,男生们每晚做为一种节目免费收听很开心。烦恼的是,那边韩桂靠墙仰卧听金小姐唱歌时却用腿有力地拍墙击节,那木板条钉的薄壁便啪啪抖动,这边管纯十分厌烦,终于有一天他在山上干活时,便把一段铁棍在磨斧子的石头上磨上尖,他要用自己的手段解决睡觉前隔壁对他的干扰。
这晚韩桂为金小姐击节伴奏时,管纯对准韩桂拍击的地方从这边猛地一锥钻去,只听那边尖叫一声,已是刺中韩桂的大腿,只听那边大声哭喊呼叫乱成一团,接着听见院子里很多人说话,有人扶韩桂去卫生所,女宿舍的舍长来这边责问:“谁干的?有种的站出来!”
小管傻了眼还嘴硬。后来团委书记王刚亲自负责调查,第一个被询问的就是子文,书记认为管纯的行为就是子文出的歪点子,没等子文分辨,管纯闯进团委全部承认并声称由他承担全部责任,他讥笑书记不做调查专拣软柿子捏的官僚主义作风。子文与书记自此就越发生了分。
韩桂伤好以后发誓要收拾管纯,冤家路窄,二人不时对骂,在食堂相遇还差点动手抡了饭碗,后来经场方相关部门多次谈话做工作动员二人合解,并把和解的任务下到男女宿舍,两个舍长经过反复协商,还分别对打架的两个当事人做通了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约定双方晚饭后某点某分到大房子南边“技术沟”的大松树下见面相互赔情致歉。(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