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内殿,梵络倾的脚步不由得变得轻缓起来。尹夫人见此,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这丫头生的真有灵性。不必如此拘谨,赵太后前半辈子也是受了不少苦难的人,自是不会对下人过多苛刻。”
梵络倾眨了眨眼,连忙道谢:“谢夫人教诲。”
尹夫人摆了摆手:“我一生无子无孙,从前也有一个如你般灵动的女儿……如果她还活着,也该是你这般年岁了……见你只觉得投缘,才忍不住多嘴几句,不必在意。”
随着彼此的交谈,她们已走进了赵太后的寝殿。当梵络倾看见那榻上的美人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榻上的美人侧躺着,藕臂支持着头部,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之气。
当真是冰肌玉骨,举世无双。
声音也是极好听的,有小女儿家的娇羞,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只是与她交谈的那人……怎么这样眼熟?
尹夫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言提醒:“发什么呆呢,见到太后还不行礼?”
果然,这位美人果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太后。
梵络倾连忙跪下:“奴婢梵络倾,参见赵太后。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个油嘴滑舌的丫头。”赵太后细细地打量着她,眼中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谢太后夸奖。”
而刚刚那位与赵太后交谈的男子,听到“梵络倾”这个名字后,猛地转头看向梵络倾,那目光好似要把她身上看出几个窟窿。
赵太后斜了一眼男子:“吕不韦,你在惊讶什么?”
吕不韦急忙挪开目光:“如太后一般,许久没见过如此油嘴滑舌的丫头了。”
赵太后眯了眯眼,神色晦暗地看着梵络倾:“你先起来吧。看吕相这反应,你们认识?”
梵络倾抬起头看了看吕不韦,只是觉得眼熟。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太后,奴婢并不识得吕相。但是奴婢的确看吕相有些面熟,想必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赵太后向吕不韦笑了笑:“看吧,吕不韦。人家根本不认得你。”
吕不韦面不改色地行了一礼:“那便是如此了。时候不早了,臣先行告退。”
赵太后挑眉,仔细打量着吕不韦比平时少了些气势的背影。略微思索了一番,赵太后笑吟吟地看向梵络倾:“哀家今日见你,觉着你这丫头甚是机灵。以后,便贴身服侍哀家吧。”
梵络倾和尹夫人皆是一怔,还是尹夫人先回过神。她扬声道:“梵络倾,还不快谢恩!”
经尹夫人一提醒,梵络倾也回过神,连忙谢恩:“谢太后隆恩,奴婢定当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太后闭上眼,向梵络倾摆摆手:“你先下去侯着,有事哀家会让尹霜露传你。”
梵络倾行了个礼:“奴婢告退,太后您好生歇着。”
梵络倾转过身后,赵太后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开。她抬眼看向尹夫人:“霜露,你说我和吕不韦见她如此激动?”
尹夫人摇摇头:“太后,梵络倾只是一介小小婢女。您大可放心,如果她真的是于吕相很重要的人,那么吕相不会装作不认识。”
闻言,赵太后思索了半晌,看向尹夫人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锐利:“霜露,你在帮那个小丫头说话。”
尹夫人抿了抿嘴,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太后多虑了,而且太后也没有必要与一个小丫头置气。”
赵太后复又闭上眼:“但愿如此,你也退下吧。”
尹夫人站起身:“奴婢告退。”
那吕不韦现在思绪也是乱得很。他设想过无数种秦王找到梵络倾后应对的方法,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是她阴差阳错地来到秦宫。
如今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
只是他并不想让秦王他们相见。他相信秦王是将来结束这天下如散沙般局面的人……又岂能因儿女情长拖住脚步……
吕不韦长吁一口气。
看来,梵络倾不除,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正想着,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道黑影。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秦王英气的面孔。
他心中一跳,连忙行礼。只听秦王问:“仲父这是刚从太后那回来?”
吕不韦压下心中的慌乱,恭恭敬敬答道:“臣听闻赵太后这几天身体抱恙,恐大王分忧,特来探望太后。”
嬴政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淡淡的:“正巧寡人也要去探望太后,仲父可愿再陪寡人去趟太后那?”
吕不韦心中早已没有精力猜测秦王的用意,眼皮一跳,额头上冒出豆大一滴冷汗:“这……怕是不太好。传出去了……臣怕坏了太后的名声。”
嬴政眼中流露出几丝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吕不韦:“原来仲父还怕旁人说闲话。这秦宫,寡人即是天。有寡人在,仲父不必担忧。”
吕不韦生无可恋地点点头:“是……”
这些主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索性,后来他们去的时候只剩赵太后一人。若是梵络倾还在,后果……他不敢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