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茧之中的雨佛全身插满了金色的管子,管子中金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这些金液一进入体内与黑色真力相遇,就如同滴入沸油中的冷水,竟全数化作了漆黑的气态真力,他像一只煮熟的虾,浑身通红,蒸汽弥漫。
“你是谁?”雨佛开口道,声音沙哑微弱,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渴极临死之人。
“吾?”雨佛的眼前是那名他登上塔顶时遇到的石僧,石僧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是什么?”雨佛低头扫了一眼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问道。
“换血!”石僧面无表情的答到,雨佛这才发现他的十指不断滴滴答答地滴落这豆大的血珠。
“为什么是我?”
“唯有汝!别无选择!”
雨佛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不断挣扎的影子,他想起了真吾空引星力淬体那一幕,两者何其相似!
“这是什么?”
“因果!”石僧面无表情。
雨佛感觉眼前团团迷雾,他的一生恍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步一步牵引着他走到今天。他突然问道:“我是什么?”
石僧终于面露惊容,他金色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雨佛迫不及待地再次问道:“你是谁?”
“一已死之人!”
雨佛目眦尽裂,他仿佛隐隐猜到了一个真相,他全身颤抖着,眸子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缘起缘灭,因果循环!生生世世,吾心不悔!别了,帝君!”石僧的身形一点一点淡去,当他彻底消失时,金茧“啵”一声破灭,雨佛跌坐在一滩血泊里。
星痕急切的来到雨佛的跟前,素裙上点点血迹如花盛开,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雨公子,你还好吗?”
雨佛抬起眸子,星痕只觉看到一片怒海狂澜。赤身裸体的雨佛轻轻合上双眼,盘膝端坐,口宣佛号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皆是错!
月影倾城绝代的面容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一双星眸神采奕奕,她双手合十对雨佛道:“师傅曾教诲影与痕,这世间生死,譬如蛋破生鸡,鸡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影为公子贺!”
雨佛轻轻站起身,九鼎黑炎呼啦熊熊燃烧,星痕,月影不为所动。黑炎将一切污秽燃烧殆尽,却不伤她两人分毫。黑炎化铠,与之前不同的,黑铠之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雨佛清澈的眸子露在外面。
“星痕,月影,佛能与你们相遇相知,是佛一生的福分。”
星痕的眸子里倒映着雨佛恍若神祇般的身影,一层水雾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月影此时看不透雨佛,她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心折,她慵懒地说道:“雨公子,你总算是清醒了,我家星痕这一路可是为你担惊受怕啊。”
星痕的颠倒众生的脸庞上飞起两道红霞,但是她却不挪开注视雨佛的目光,仿佛只要她一眨眼,雨佛就会从她面前消失一般。
雨佛第一次坦然面对星痕灼灼的目光,他伸出手,仔细的拭去星痕眼角的泪痕,星痕只觉心神为之沉醉,不能自拔。月影在一旁看着星痕的模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一个醇厚的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别千年,孤久候君至。”
“啊,一千年,是挺久了。你等着,我就来。”
此时,金子塔的底层,拱形的石室内,九颗人头大小的光球镶嵌于穹顶,石室内恍若白昼。这是一处宫廷,雕龙画栋,金碧辉煌,数百株半人高的奇花异草沿着石壁两侧的三人合抱的圆柱黑石摆放着,每隔九根圆柱便有一盆植株,地面铺着的是金色的丝绸地毯,真吾空扛着水晶棺,凌空阔步沿着黑石柱一直向着石柱尽头的十丈高的与百丈高的石壁连城一体的金色皇座前进,他的脚下,是铺满了石室的累累白骨。
皇座上端坐着一名男子,倘若星痕与月影在这,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此男子的相貌与雨佛一模一样,此人身着金色紧身龙袍,发髻之上插着一根墨黑色的小剑。与雨佛冷硬冰冷的气质不同,此男子惶惶如中天烈日,霸道酷烈是此男子给予人最深刻的印象。
真吾空只觉眼前之人如同一尊神祇,其气势威严浩大,让他心生一种强烈无比的顶礼膜拜的冲动,他的心神为之所摄,竟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想起走去。
真吾空也不挣扎,让身体的本能控制着自己,来到皇座的三丈之外,皇座三丈以内,空无一物。真吾空顶礼膜拜道:“臣!真吾空!拜见陛下!”
整个天下,能让他顶礼膜拜之人,唯有一人,那便是南荒的帝君-荒皇!
荒皇从宝座上一眼望来,真吾空只觉万钧之力压来,他艰难的挺直了脊梁,站起身来,贪狼星赫然出现在他的背后,真吾空竟成了星力之体。
“世人皆贪生恶死,修行不易,汝何故一心求死?”荒皇淡淡地说道。
“空亦凡人,岂能不惧死!奈何生无可恋,但求死得其所!陛下,帝姬和荒后娘娘皆在棺中,臣将其带至此处,此吾为臣之本分。”
“善!”荒皇将目光投下上方,一道阳光自苍穹深处投下,将皇座笼罩,漆黑的符文在黑石上亮起,石室中的累累白骨刹那见风化,化作莹绿的光点,投向那道日光,在日光中盘旋飞舞着飘向无尽苍穹。
佛唱如雷,轰隆响起,荒皇身形突然消失在石室内,星痕和月影惊愕地望着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雨佛冷硬的脸上布满寒霜,他浑身杀气萦绕,血色蒙上眼瞳,他声音冰冷:“就是你操控了我的一生?”
荒皇看着雨佛的神色很是奇怪,好比一位父亲第一次看到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又像在看着镜中的自己,眸子里流出极其复杂的情感。
荒皇收回目光,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气势:“天地不仁,汝与孤皆于因果之中!汝之问,何其痴愚。孤枯坐千年,今日,便与这天地来一个了断!”
难睁开了金色的双眸,他向荒皇一礼,随之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地底而去!难的声音幽幽响彻天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此身化石,永堕轮回,结阵昊天,永镇荒皇!”
城中石僧与众僧皆口诵佛号曰:“此身化石,永堕轮回!结阵昊天,永镇荒皇!”
苍穹之巅,一条无比巨大的锁链如大江大河般倾泻而下,雨佛亮色凝重,九鼎黑炎缠上还未回国神来的星痕和月影,天魔步迈出,一声佛号曰:空!三人的身影霎时消失在塔顶,而此时落在塔顶三丈之外的金色锁链如同绽开的烟花般,无数拇指粗的锁链在三人消失的刹那,穿透三人所在的空间,向荒皇缠去。
“滚!”荒皇怒发冲冠,金炎呼啦从他的体表冒出,这金炎之暴烈,竟将他身外五丈之外燃成虚空。金色锁链也被燃成虚无,他脚下的金字塔变成黑色的透明晶体。虚空之中的金色锁链仿佛被激怒了一般,黑云之中,雷霆汹涌,紫金色的雷芒缠上金色锁链,锁链威势大涨,又是一条巨大锁链只无尽虚空的尽头盘旋而下。
荒皇身上的金炎更盛,他手上飞速的解印,毁地灭地的真力在他指尖不断压缩,凝聚,漆黑的符文密密麻麻爬满他的全身,他一身轻喝:“神典-渡!”
一抹黑芒在漫天的金色里亮起,自荒皇的指尖射出,这抹黑芒一离开荒皇的指尖,化作惊天动的黑色光柱,狠狠撞向交缠在一起的金色的锁链,紫金色的符文如同点燃的火种般在紫金雷电中大放光辉。
天无上失神地望着虚空,无论是金色锁链,还是恍若神祇的荒皇,都远非他能想象。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雄心壮志是那般的滑稽可笑!黑与白,两人表情呆滞,诸葛云麓喃喃自语道:“天地无极,万物有灵。”
真吾空的神情更加坚毅,身后的贪狼星光芒璀璨。
雨佛紧紧握住星痕与月影的手,他的声音幽幽在两人耳边响起:“荒皇不是神,他只是天王八重之境!”